趙曙既然這麼問了甘奇,就是不想自己這個天子的名聲有汙點,所以才如此問甘奇辦不辦得了。
甘奇自然是樂見其成的,但是要殺韓琦,官麵手段不行,那就得地下手段來做了。
皇帝都這麼問了,那皇帝期待的答案就隻要一個了,那就是辦得了,辦不了也得辦了。
甘奇點著頭:“臣會辦妥此事。”
趙曙深吸一口氣:“如此才能解朕心頭大恨。”
趙曙其人,還真不是一個宅心仁厚之輩,至少與仁宗皇帝相去甚遠。
天色漸漸明亮起來,左掖門外,等著上朝的人也越來越多。
昨夜皇城之內出問題了,這個事情很多人都知曉了。
但是沒有一人知曉皇城之內到底發生了什麼。
韓琦韓大相公站在人群最頭前,低頭等候。
也有許多人上前來與韓琦見禮,關係親密的也會問幾句昨夜之事,韓琦自然是一問三不知。
一夜未眠的皇帝趙曙,與甘奇又細細商量了一下稍後上朝的諸多細節,然後開始梳洗穿著,準備上朝。
已經被革職的甘奇,帶著隨他而來的軍漢們從昨夜進來的麗澤門出去了,依舊是狄諮親自帶路開門。
昨夜,汴梁城外其實也發生了事情,那就是皇城司押班李明,帶著幾千人馬在入夜之時包圍了甘家村,又帶精銳隊伍直接衝擊了甘奇的老宅。
也是李明之前就去了一趟甘奇老宅,準備讓甘奇快走,沒想到甘奇壓根就不在家中,李明轉過頭來,就帶著大軍去拿人。
甘奇家中,唯有家眷妻小,李明也沒有收到要拿甘奇家小的命令,帶著人馬就撤退了,大早入城而來。
回到皇城司,李明自然也就知道了某些事情,細細一想,早已大驚失色……然後又不敢再細想了。
李明興許是皇城之外唯一一個能稍稍猜想到昨夜皇城發生什麼事情的人。一切都在甘奇身上。
調走皇城司幾千人馬,不過就是調虎離山。
垂拱大殿,朝會開始。
今日的趙曙,龍行虎步上得高台,居高臨下看著眾人,已然君臨天下。
滿朝諸公,早已發現了今天有些不對勁,那個垂簾在側的曹太後,今日卻未出現。
也不是曹太後不想出現在早朝之上,她甚至還想當真滿朝文武哭鬧一番,要讓這些大宋棟梁為她做主。
奈何她出現不了,因為拱辰門處,裏麵有李憲帶著的一幫太監守衛,外麵有李璋帶著的一幫軍漢守衛。
拱辰門就是連接後宮到前殿的宮門,曹太後到得這裏。
李憲帶著一幫太監跪在地上,把門堵得死死,然後李憲自己練練磕頭:“太後娘娘恕罪,奴婢受皇命在此把守,不得一人進出,否則奴婢就要人頭落地。”
“太後娘娘恕罪!”
李憲是磕頭如搗蒜,哭天喊地,但是這路是不能讓開的,一幫太監跪滿一地,連一處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門外的李璋,其實已經把門都關起來了,也在大呼:“太後恕罪,臣李璋得皇命在此守衛,昨夜鬧賊,今日臣若是有任何差池,必然也是個人頭落地。”
曹太後又哭又打又鬧,就是過不得這拱辰門。
李憲今日倒黴了,挨著曹皇後的踢,踢得東倒西歪,依舊隻能連連磕頭。
垂拱殿中,趙曙落座龍椅,用眼神掃視著滿場眾人,似乎也在享受這一刻的自由與權力。
滿朝諸公,誰都不敢說話,所有人的心中都在胡亂猜想。
韓琦最後忍不住了,上前開口:“陛下,敢問太後今日為何未到啊?”
趙曙大手一揮,說道:“母後今日抱恙,無法前來,特下詔書,讓朕臨朝親政。還賜下了大寶五方,叮囑朕要勤勉為公,心懷黎民,兢兢業業,鞠躬盡瘁。朕有如此母後,實乃朕的福氣,每每念及母後叮囑之語,猶如警鍾長鳴,時刻不敢懈怠。諸卿有何事要奏,今日一並奏來,朕一定詳細思慮,多方考量,兼聽以明,不敢有一絲敷衍之處。”
趙曙這一番場麵話,想來甘奇也出力不少。
韓琦聽到這裏,直覺得眼前一黑,差點站都沒站穩,待得眼黑稍稍恢複,韓琦連忙又問:“不知太後抱有何恙?嚴重與否,要不要老臣多尋一些名醫為太後診治一二。”
“禦醫已經看過了,說太後是操勞過度,需要多多歇息,補充元氣,也開了藥方。太醫此語,聽得朕是涕淚俱下,都是兒臣不孝,才使得太後如此操勞,朕也暗暗立誓,從今往後,一定要進取不輟,不使母後再有一分操勞,讓母後能頤養天年,壽比南山。”
“陛下,老臣想看望一下太後,也盡得老臣一份心思,還請陛下應允。”韓琦這是沒辦法了,最後一根稻草也要去握一握。
趙曙已然顯得有些不耐煩,沒有正麵回答韓琦之語,忽然問了一句:“朕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不知韓卿是哪一年拜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