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脾氣喜怒不定,隻片刻,他又麵色一變,陷入一團濃鬱的憂傷之中,眉間輕愁,“你居然這般對我說……昨夜過後,我興匆匆滿懷希冀前來,而你給我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宣誓要嫁給夜神……”他捏了捏鬢角,“錦覓,我想,終有一日我會殺了你。”
我一驚,驀地記起他兩次欲取我性命。
最後,我們不歡而散。鳳凰臨去大雷音寺前投給我的一瞥卻叫我心頭莫名一顫,溺水般一滯。我看見他晶瑩的瞳仁後麵住著無措的迷惘,像是一個小小男孩才有的傷心。
我怔怔然在後院坐了半日,直到日上三竿門外小童來報說是太上老君開爐放丹,請水神爹爹前去品丹,我心下奇怪,今日難道老君未去聽禪?便是他老人家未去聽禪,也不該忘了爹爹斷然是外出的。轉念一想,老君平日裏除了煉丹研藥理不問世事,常常一入丹房便不知辰未寅卯春夏秋冬,忘了今日何日倒也不奇,便對那遞拜帖的仙侍道:“水神今日往西赴大雷音寺聽佛祖開壇講法,未在府中。”
那仙侍恍然大悟,一拍腦門,“哎呀,可不正是。我家老君閉關剛出,卻又記錯時日了。”繼而躊躇片刻,為難道:“一爐丹藥無人品評鑒賞,老君卻要沮喪了。不知錦覓仙子可有閑暇?請不來水神,水神之女前來,小仙也好與老君交差。”
我想了想,反正左右也無事,老君丹房聞名遐邇,所煉丹藥不是起死回生便有延年益壽登仙升佛之奇效,我正可趁此機會前去拜會見識見識,便道:“如此也好。就請仙者前麵領路則個。”
那仙侍躬了躬身,領著我往東麵去,我駕了朵水霧跟在後麵。到得一處府邸,我沿著曲折的回廊往裏行,卻越行越生疑竇,照理說老君甚喜八卦道行,其府中布局定是照著陰陽八卦四相而變,而這回廊陣型,我卻覺著生疏,行了半日,倒像是一個異族的圖騰。
正疑惑著,那仙侍在一扇雙頁橡木門前停了下來,門無雕花,嚴實厚重,沒有半分天界的雅致風趣倒有些似凡間的切肉砧板,仙侍笑意盈盈叩開門對我做了個“請”的動作,我一足踏入其中欲看清內裏,卻被後背一個狠戾的蠻力使勁一推,腳下一個踉蹌,跌入門中。
身後“咣當!”一聲閉門沉響,我心下咯噔一下。
抬首,但見一片精致的鎏金薄紗襯塔綢裙裾隨著那個背對著我的端莊高傲身形回轉過來,在其身後旋出一捧迤邐的花蕊形狀。
我終於想起來了,那回廊的布局正是鳥族的圖騰。
“錦覓仙子,可叫本神好等~”居高臨下,盛氣淩人。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原來,今日這戲唱的是“請君入甕”,阿彌陀佛,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