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神的工夫,身旁一個絹衣冰綃的身影已然貼著我擦肩而過,“梓芬。我來了。”聲似流水涓涓潺潺,和煦一如早春三月的風。
垂絲海棠樹下,二人花枝為劍,女似春柳男似楊,一雙人影比肩舞劍,行雲流水出神入化,正到精彩處,那女子卻一個柔步跨過男子身側,男子亦隨其上,孰料女子倏然回身,一劍點在男子肩頭,那男子毫無防備,正中睡穴頹然委地。
原來是暗算,我不免起了興致,待看那女子接下來預備將這男子或殺或剮,不想這女子全無我料想之中對這男子庖丁解牛一番,隻是癡癡捧了他的臉瞧了半晌,眼淚水啪嗒啪嗒落得比樹梢的花瓣還歡,“師兄再生之恩梓芬無以為報……”
呃……親下去了……
原來這女子並非想要取那男子性命,不過是想輕薄輕薄他。我托了腮蹲在一旁準備細看他二人一人昏迷一人羸弱如何行這雙修之事,卻聽聞耳旁一派嘈雜聲響。
“錦覓體內火陽之氣過旺,不知何人渡了她這許多陽氣,衝撞了她陰寒本性,若非今日恰巧逢我在此,恐性命堪虞。”說話人言語間夾了絲顫音,似有無限後怕。
有人長長舒出一口氣,“多謝水神仙上,若是錦覓出得丁點差錯,我等如何向先花神交待……”我辨得乃是丁香小芳主的聲音。
“錦覓……原是我的骨血……這四千餘年我沒盡半點職責,如今這個‘謝’字又如何擔得起?”水神話中無限自責,心碎道:“梓芬離魂天外有知,我將來又有何麵目去見她!”
真相是電閃雷鳴的!我貼了一背冷汗,堪比聽聞飛絮是鳳凰和小魚仙倌二人雙修所出。
“仙上,仙上恐誤會了,錦覓如何會是仙上骨血……”平日裏嘴皮甚利落的玉蘭芳主此番卻說得磕磕絆絆,有些言語蒼白。
“你們也莫要瞞我了,你們對梓芬下過毒誓我也不為難你們。”水神將玉蘭芳主的話裁斷,斬釘截鐵道:“我方才已探過錦覓元靈,你們如今再瞞也瞞不住了,我隻問一句,錦覓可是霜降臨世的?”
滿殿皆靜,隻餘窗外撲簌簌的落雪聲嘈嘈切切。
“果然……果然!”宮傾玉碎,水神失魂落魄的聲音跌落床沿,“梓芬……”
許久,有一隻柔潤的手撫上我的臉頰,“覓兒,我的女兒……”
我禪了禪,現如今爹爹遍地種,昨日揀了個,今日又揀了一個。昨日天帝予了我五千年靈力,不曉得今日這新爹爹出手可闊綽。
念及此,我迷迷朦朦睜開眼來將攬我在懷裏的水神純真質樸一望,怯怯道:“水神怕不是認錯了,錦覓不過靈力低下一介精靈,天生天養,無父無母,卑微如螻蟻,怎可高攀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