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鳳凰冷笑了一聲,但聽得撲哧君和月下仙人頭頂正殿大梁“咵嚓”一下開裂聲,登時四下寂寂無人再敢言語。
“北鬥七星掌凡人命數?十殿閻羅章生死輪回?月下仙人掌姻緣紅塵?彥佑真君想當情郎?”鳳凰冷笑連連,叫人不禁後頸泛涼,“這是個個都要來撬我牆角?看來我得好好和你們說清楚,錦覓你們哪個也休想管。能掌她命數的隻有我一個!”
那頂上大梁應聲而落,撲哧君和狐狸仙一下抱頭往兩側躥開。
“錦覓,你哪兒也不用去。”鳳凰拉了我的手,不容置喙道:“我替你去曆劫,你且等著為夫,不日便歸。”
說完也不待我答言,轉身便走。那邊撲哧君和狐狸仙皆愣了。
我抖了抖,弱聲攔他,“噯~你能不能不要……”
還沒說完便被鳳凰打斷,但見他腳步一頓回轉了身執起我的手,合攏握在手心,款款一笑,“我自然不會要那些什麼‘愛別離’的情劫,你放寬心等著我便好。”
啊嘞,他這是說的什麼,我明明要說的是:“你能不能不要說‘為夫’二字,我覺得聽著有些別扭。”結果被他給生生截斷了。哎,罷了罷了,眨眼間他已轉出殿外眼見著駕著金邊絳紫烏雲飛遠了。
這邊,撲哧君和狐狸仙卻連連拍了胸脯道:“還好還好。”顯是劫後餘生的樣子。
我卻忽然瞥到飛絮麵色幾分難看怪異地蹭著牆角萬分勉強地往裏走,慢慢挪騰到我麵前,“啟稟夫人,那娑姝羅刹求見夫人。”
娑姝羅刹?這又是哪個?真真是個多事之秋,不過不管哪個,總歸這兩日這麼多仙魔拜訪我,也不差這一個,順便一道見了也罷。遂道:“宣。”
進來卻是一個嫋娜身姿的女羅刹,長相甚為姝麗,一身煙霞色霓裳隨著腳步款擺浮動惹人遐思,倒無愧於“娑姝”二字。那羅刹見了我,不盈一握的腰身款款一拜,“奴下見過夫人。”
繼而抬起頭來,這一抬頭瞬間的眼波卻叫我莫名覺著有些眼熟,卻又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我正搜腸刮肚回憶著,那娑姝羅刹卻已自行開口:“其實,這不是奴下第一回與夫人見麵,隻是,夫人未必記得奴下區區一羅刹,奴下卻甚是記得夫人當時歡喜扮做白玉兔子的模樣出入魔界……”
這麼一說,我竟一下醍醐灌頂記了起來,我從不知曉自己的記性什麼時候這樣好了……是了,這羅刹我見過三回。一次,是我夜半至魔界,恰逢她和另外一個妖娘扶著鳳凰入寢殿,至夜半衣衫不整滿麵春*情而出。二次,鳳凰為穗禾慶生將她送走後留下陪伴左右,更說要將我馴養做妖寵的便是她。三次,鳳凰醉酒,我隨夜風潛入見他,恐被發現變幻成一顆葡萄藏於果盤之中,有個妖娘說鳳凰最討厭葡萄這種果子,亦是她!
冥冥之中有一個細小得再細小不過的倒刺在心中輕輕勾了一下,讓我一時不知如何言語。我看向她久久,終是開口:“我記得你。”
那娑姝羅刹不知為何微不可查地一顫,“奴下此番是來向夫人請罪的。”說完不知是不是等我接著問她何罪之有,便停在那裏,見我半晌不語,才道:“奴下明日便要投胎凡世,此世姻緣……此世姻緣……”好好地不知怎地竟說不下去,我又沒有鳳凰那麼凶,況她對著鳳凰這凶神尚能言辭嫵媚流暢,對著我這麼和氣的人怎麼就結巴了。
一旁月下仙人卻是撫掌一笑道:“我曉得,你合該命裏和旭鳳有段姻緣,旭鳳前是火神現為魔尊,便是下凡也斷不可能做個一般凡人,普通人的肉身鎮不住他的戾氣,隻有凡間的九五至尊勉強可承他魂魄一小段時日。做皇帝自然免不了三宮六院佳麗三千。”一邊掐指一算,“你這是要投胎給他做後妃去吧。”
我心中一涼,抬頭就對狐狸仙辯駁道:“他適才說過不會有情劫的。”
“哎呀呀,鳳娃也就當神做魔八麵威風,一會兒投了肉身做凡人哪裏由得他,天理不可改,凡人命數與姻緣自然還是北鬥七星和我排布。”狐狸仙洋洋得意地隨手揪著一把紅線,“且看我怎麼折騰他。”
不容我開口,那羅刹又道:“水神卻怨不得魔尊和月下仙人。六界之中但凡男子,皆無專一,要麼心裏守著一個女子,身邊卻近身數個女子;要麼身邊隻守一個女子,心中卻遐思數個女子。”
我心中卻辯道:不是的,水神爹爹便不是這樣!鳳凰亦不是這樣!轉念一想,水神爹爹卻也被迫娶過風神臨秀,鳳凰……
“若要論先來後到,水神其實也並非尊上元配。”那羅刹竟然忽地抬頭堅定道,“鳥族先首領穗禾在水神之前便與尊上正式禮聘過,請柬婚期均定下了。水神嘛……水神……若按凡人塵世有個俗說法叫‘小三’,說的便是後來居上插足於元配間之人,而且男子朝秦慕楚者多,故而凡人還有一說,‘有三便有四’。若是自己為三,便怨不得別人為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