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十三章 栽贓(1 / 2)

外麵圍觀的人裏有不少女人,她們本來就把張寡婦當成了專門勾引男人的狐狸精,又忽然聽見很少露麵的鎮長竟然在變著法的為張寡婦求情,還擔心八叔為難她,要親自審問,立刻指指點點的道,“我早就說這個女人不是個好東西,想當初宋老大三天沒回來,她就整日裏站在門口,還有事沒事兒的擦擦眼淚。哼,鬼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在哭,做出那副可憐的樣子給誰看?”

旁邊的女人接口道,“給誰看,當然是給那些男人看了,難道給你我看啊?”人群中頓時發出一陣大笑,有人說,“要我說啊,張寡婦好本事,竟然把路洪哲勾引到手了。他爹才死,肯定留了不少東西給他們兄弟三個,張寡婦嫁過去就吃香的喝辣的,你們就等著眼紅吧!”

人們你一句我一句的大聲議論著,張寡婦既不為自己辯解,也不裝可憐換得他們的同情,而是一手扶著後腰,一手在平坦的小腹上摸著。我心想,這個女人果然厲害啊,現在這種時候什麼也沒有她肚子裏的孩子重要,有了這個孩子,以後的好日子還長著呢!

果然,大家看到她這個動作,雖然不忿,但也漸漸的閉了嘴。成銘走到張寡婦麵前,盡量溫柔的問,“別怕,你跟我說說,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張寡婦低著頭,並沒有出聲。成銘以為人太多嚇到她了,連忙開解道,“別人怎麼說不要往心裏去,你照實說就可以了!”

雖然成銘有名無實,但好歹也是一鎮之長,這麼屈尊降貴的對著一個聲名狼藉的寡婦說話,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會感動的不得了。可是再看張寡婦,似乎打定了主意,就是不肯說話。八叔急了眼,氣衝衝的走過去,帶著威嚴俯視著張寡婦,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的說,“張寡婦,你別不知好歹,識趣的趕緊把那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別給臉不要臉!”

張寡婦被他嚇得哆嗦了一下,極不情願的吐出一句,“反正我沒殺人!”就再怎麼問也不肯開口了。她的這種行為無異於在挑戰鎮長和地保兩個人的威嚴,八叔氣的大喊,“來人,給她點兒顏色看看!”立刻有人走出來,“咣當”一聲把桚子扔在了地上。

拶刑,就是常說的夾手指,由竹板和麻繩做成。施刑時把桚子套在犯人的手指上,然後用力收緊。輕者十指青紫腫脹,痛入骨髓,重者筋骨斷裂,以後連拿筷子端碗都難了。張寡婦一見這個,頓時嚇得臉色發青嘴唇發抖,前後張望一下一眼看見了我。

她“噌”的一下站起來,直勾勾的衝我奔了過來。李安邦見她來勢洶洶,想要幫我擋一下,卻被張寡婦大力的推搡到旁邊,嚇得我差點兒喊救命。

“景同,景同,快,快去叫你大伯啊,叫他趕緊來救我!”張寡婦好看的杏眼裏布滿了血絲,眼珠子幾乎要瞪出來了,我嚇得往後縮著脖子,結結巴巴的說,“那,那個,大伯,大伯他……”我還沒說完,外麵的人群一陣騷動,大伯沉著臉從外麵走了進來,邊走邊說,“那天晚上,鳳兒和我在一起!”

“什麼?”“我的天啊!”“真不知羞恥!”“哎呦呦,我都聽不下去了!”大家很快明白了“在一起”裏包含的那點兒深意,我都忍不住紅了臉,暗暗的在心裏說,“大伯啊大伯,您老人家好歹矜持點兒,換個別的什麼理由推諉一下,也好過在這麼多人麵前丟臉。”

見救星到了,隱忍了許久的張寡婦“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委屈的像個孩子一樣。大伯走到鎮長和八叔麵前,眼睛不好意思的看著別處說,“那天晚上鳳兒的確和我在一起,本來她每天在慈悲庵裏幫忙到很晚,根本沒時間來見我。那天我實在是太想她了,就偷偷給她捎了信。鳳兒接口要到鎮上買米,其實是到我家去了。第二天才聽說貨郎死在了那裏,我想你們一定會把她當成凶手,慌亂之下就把她藏了起來,一直到送她出鎮被你們逮了個正著。”

這番解釋合情合理,可成銘卻似笑非笑的看著大伯說,“照你這麼說,貨郎是恰巧死在了張寡婦的門外,和她一點兒關係也沒有了?”大伯一愣,然後點了點頭,我卻聽出了弦外之音。

這個久病不出門的鎮長看起來瘦瘦弱弱的,可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別有用意。他先是為張寡婦開脫,表麵看起來是在幫她,可實際上成功的惹起了眾怒。而他對大伯說的話看似是在確定事實真相,但越是表現的順理成章,才會讓人生出更多的疑惑來,我不禁為大伯暗暗的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