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兩個?剩下的人都是吃幹飯的?”八叔見眾人這麼不給他長臉,沒好氣兒的瞪了其他人一眼。可大家看看他,又看看地上的屍體,最後還是低下頭,裝作沒聽懂的樣子。八叔沒了轍,隻好點著名字叫了兩個出來,硬著頭皮同我和李安邦一起,站在了貨郎的屍身旁邊。
近距離的看時我發現,貨郎的十根手指頭前端都有不同程度的傷痕,滲出血絲的皮肉裏還摻雜著不少泥沙,似乎是在拖拽中磨破的。但在他周圍的地麵上,並沒有被抓撓過的痕跡。
是地上的痕跡被大雨衝掉了,還是被人在別處殺死,又移屍到這裏來的呢?如果是後者,那張寡婦的失蹤說不定也是個陰謀。
然而發現這點的不隻我一個,就在我這麼想著的時候,李安邦悄悄的碰了碰我,朝貨郎的手努了努嘴。我點點頭,表示明白他的意思。就在這時隻聽八叔說,“你們幾個先把人翻過來,仔細的檢查一遍,看看還有沒有別的線索。記住,不要放過任何一個細節。”我們四個人答應一聲,蹲下身抬起貨郎的四肢,朝一邊用力,想要把他翻了過來。
就聽“啊!”的一聲尖叫,另外兩個人頓時嚇得跌坐在地上,與此同時,一股更加濃重的血腥氣撲麵而來。我連忙伸手掩住口鼻,卻還是被嗆的咳嗽兩聲,幾乎嘔吐出來。李安邦早就受不住這氣味,一轉身跑出老遠,俯下身翻江倒海的吐了起來。
八叔嚇得臉色慘白,一手指著地上的屍體說不出話來。我忍了幾忍,乍著膽子朝仰麵朝天的貨郎看去,頓時嚇得一個激靈,若不是早有準備,非得尿出來不可。
原本趴在地上還看不出來,這一翻露出貨郎的肚腹,卻不知是被什麼東西活生生的撕裂,汙物把身上的衣衫全都浸濕,血淋淋的十分嚇人。饒是八叔見多識廣,此刻也忍不住心有餘悸,哆哆嗦嗦的問,“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沒有人能回答他的問題,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朝後推了推,隻有我屏住呼吸又湊近了些,想要看清貨郎身上的傷口,卻立刻發現了不對的地方。那淌著血的腹部雖然慘不忍睹,可裏麵空空的,並沒有想象當中的腸肚橫流,也就是說,貨郎的五髒六腑——被挖空了!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我頓時覺得後脖頸子裏灌進一陣涼風,從頭到腳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整個人不由自主的哆嗦成了一團。心裏有個聲音嘶吼著想要逃走,腿卻像長在地上了一樣,半步也挪動不了。“景同,景同!”好不容易緩過神兒來的李安邦見我一副呆若木雞的樣子,伸手在我肩膀上拍了兩下,那個壓抑在嗓子眼兒裏的聲音被他這一拍震了出來,我聽見自己嘶啞的聲音在吼叫著,“鬼,有鬼!”
喊出這句話之後,我整個人就昏了過去,什麼都不知道了。再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自家的chuang上,娘正一臉擔憂的守著我。“兒子,兒子,你醒了?他爹,他爹,快來,景同醒了!”娘來不及擦掉臉上的眼淚,大聲的朝外間叫著。門簾一挑,我爹快步從外麵走了進來,緊張的問,“景同,你有沒有覺得怎麼樣?哪裏不舒服?”
剛剛醒來的我除了頭疼還是頭疼,娘扶著我做起來,轉身從桌上的小匣子裏取出折成三角形的黃紙,掛到我的腰帶上,對我說,“這是娘給你求的平安符,帶著這個,百邪不侵!”我被她弄的哭笑不得,一把揪了下來道,“娘,什麼邪不邪的,我就是看到了那種場麵,被嚇到了而已!”
沒想到我爹破天荒的板起臉來道,“胡說!八叔說的話還能有假?這貨郎本就來路不明,又死的那麼蹊蹺,就連你昏過去之前都大喊有鬼。現在鎮上的人都在議論,一定是有惡鬼作祟,才會出了這樣的禍事。你娘這麼做也是多個小心,快帶上,咱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見他們信誓旦旦的樣子,我雖然不情願,也不好讓他們擔心。隻得胡亂把那符揣進袖子裏,然後問,“那八叔他們現在在做什麼,張寡婦找到了嗎?”我娘沒好氣兒的瞪了我一眼說,“你管那麼多做什麼?我看那個女人就是個禍害,克父克母克丈夫,現在又來克鎮上餓人了。八叔他們找了整整一天一夜,竟然連個影子也沒找到。依我說,當年靜安師太就不該收留她,也免了眼前的這場大災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