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假設你腦海中還有一副模糊的畫麵,那是你不到兩歲的記憶,是不是有一個披發的女人背著你給學生上課的情形?
對,你肯定不會記得了,媽媽聽說小孩子的記憶是從3歲多開始的。
孩子,原諒媽媽就這樣要離開你,千言萬語都道不盡此刻媽媽想對你說的話,也無法表達對你的愛。
媽媽此刻已經到了生命極限,硬是與死神在較量,努力爭取到一點可憐的時間給你留下最後的念想。
媽媽一想到要永遠離開你,便傷心的再無氣力了,隻好揀重要的話說上一二。所以可能會顯得行不成文。親愛的默林,媽媽在老師的崗位上雖然隻工作了很短的幾年,可把人生最美好的幾年都獻給了這個職業。
兩年前在第一次醫院檢查得知媽媽的病時,媽媽就堅持執筆寫一部小說《青春開幕式》,內容是媽媽對人生的感悟,包括事業夢想愛情親情,可是寫到結尾處時,媽媽累的寫不動了。媽媽將底稿交給了美娟媽媽,媽媽希望成年後的你能幫媽媽完成這部小説。媽媽支教幾年,除了一些書和這本殘缺的小說手稿,沒有什麼東西能留給你做紀念的。臨別之際,媽媽就揀這本小說裏的一段話送給你。
“生活是屬於所有人的,區別是我們把它過成了自己的,在這個過程中,痛苦和歡樂也就時刻伴隨著。人一輩子,有了麵對痛苦的勇氣,快樂也就來得容易些,而且再難也必須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媽媽希望不管你以後的各種未知是怎麼樣的,媽媽都希望你堅強。當你讀到這封信的時候,也許你已經和現在的新媽媽生活了幾年十幾年或者一輩子。
媽媽這兩天老愛胡思亂想,媽媽一想到將來有一天你如果發現了自己的身世,你會怎麼辦?如果你耍性子離家出走,那怎麼辦?
媽媽相信這十幾年來,美娟媽媽給你的愛決不會比媽媽少,總有一天你會明白她對你是真心的好。媽媽隻希望在沒有媽媽的日子裏,你能夠和郝紫娟媽媽還有爸爸快樂的生活下去。
孩子,現在媽媽沒有足夠多的力氣告訴你了,你以後會明白的,隻希望你明白的那一天,你能像愛媽媽一樣去愛郝紫娟媽媽。
孩子,我多想能當著你的麵說清楚這一切,可是你畢竟才不到兩歲啊,就讓你去承受這一切,媽媽不忍心。
原本媽媽把你托付給美娟媽媽,已經沒有任何遺憾了,可人活一秒就有活一秒的想法,作為母親,媽媽必須要想到媽媽離開人世之後你是不是會受到傷害,媽媽莫名其妙地又幻想了一種情況,那就是萬一在你知道真相之前,爸爸和美娟媽媽同時出了什麼意外,就在他們準備說出媽媽的名字時“張燕”兩個字時就走了,那你是不是會瘋掉?
媽媽不敢想像這些子虛烏有的場景,所以媽媽隻能把能給你留下這封信,把它當作一種天意,一切看造化和緣分吧。
假如有一天你為自己的身世而痛苦時,媽媽希望你明白,抬頭看媽媽在天堂愛著你,守著你,低頭看,爸爸和美娟媽媽,還有很多你在人世的朋友同學同事,或者你的妻子,孩子愛著你,陪伴著你。
所以,孩子,好好活著,而這也是生命的全部意義。
默林癱在自己的椅子上了,他快要窒息了,呼吸困難了起來,他立馬起身跑去衛生間,他打開淋浴噴頭,讓水浸透他的靈魂吧!
“我是誰?天啊,我還活著嗎?”
他再一次稍微冷靜了下來。
是的,這麼多年,他腦海記憶深處確實有一團模糊的白霧一樣的東西,像一個女人的臉,對就是一個女人的臉,他記得,隻是很模糊而已。以前他以為那是自己對媽媽或者奶奶模糊的記憶,可是現在有了這封信,那團模糊的白霧似乎清晰了起來。
第二天他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奶奶在睡午覺,他悄悄推開門看著她。
他感覺奶奶還是奶奶,可自己已經不是自己了。
奶奶是不是從小就知道自己不是她現在兒媳的親生兒子,還有小時候很疼自己的爺爺,原來自己這麼多年在他們眼裏一直是一個透明人。
默林最近形同行屍走肉,他找不到任何活著的樂趣,他分辯不出來真和假,對與錯。他常常偷偷地走到陽台,閉著眼睛想象人從高樓跳下去的場景,剛開始他可以想象到跳下去後勢必摔得血肉模糊的景象,可是時間長了,這種想象中的害怕便不再是害怕,而是一種享受。
漸漸地他越來越膽大,從剛開始的站在二樓的陽台邊上,到幻想有一天上三樓的陽台邊上,可他畢竟還是不敢,因為他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