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海福絲毫不惱,卻嗬嗬一笑,如釋重負般,說:
“小子,你罵得好。這些年來,我一直活在當年的陰影裏,內心受著強大的折磨,特別是看到燕舞與她的媽媽越長越像時,我內心更是背負著沉重的自責和愧疚,時常讓我徹夜難眠。”
燕舞清澈的眼睛流出兩行淚來,在墓碑前跪了下來,說:“媽媽,媽媽!我做那個夢做了無數次,總覺得有一個人對我非常慈愛,總是在冥冥之中關注著我。沒想到,您真的是我的媽媽。女兒二十多年來,居然一點都不知道,讓您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
她的這兩聲“媽媽”喊出來,說不出是痛苦,是喜悅,還是釋懷,仿佛將這二十多年來對於母親的各種感情都傾吐了出來。
雷雄見此情景,心中惻隱,問:“你一點也不懷疑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燕舞淚如雨下,搖著頭說:“如果在幾年以前,我聽到這些話,隻會當作一個笑話,可是現在,我真的一點也不懷疑。冥冥之中我仿佛早就預料到了一樣。”
她側過頭看著燕海福,隻見他老淚縱橫,不勝悲戚。
燕舞看到他滿臉的滄桑和悲傷,想起自己和他相處了二十多個春秋,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卻和一般的爺孫關係沒有兩樣,一時話哽在喉嚨,想說些什麼,終究沒有說出來。
燕海福聲音低沉,說:“我早在心裏發誓,如果非得讓你知道這些秘密,那便是在我臨死之前。”
雷雄和燕舞都沒反應過來,隻聽燕海福仰天大叫一聲:“夢蘭,我對不起你,我來找你謝罪了!”他這一聲愴然的吼叫震驚了午後寂靜的樹林。
燕海福猛地推開燕舞,一頭撞在了墓碑上。
隻聽“咚”地一聲悶響,烏紅的血跡順著墓碑流了下來,燕海福無力地倒在了碑前。
這一變故來得突然而又猛烈,兩個年輕人根本猝不及防。
雷雄扳過他的頭,隻見燕海福血流不止,奄奄一息。
雷雄將他扶得端坐了,想用真氣為他續命,燕海福卻用雙手按住了他。他雖然奄奄一息,但是雙手卻仍然有些力道,雷雄隻覺得他的手粗糙中帶著些微的熱氣。
“小子,你不用管我。我知道你是個好小子,對小舞也是一心一意,就是有些多管閑事。我去了,不必為我立碑。”他的語氣微弱,愈發地低沉,說到一半,將目光投向燕舞。
燕舞早已又驚又怕,覺得心裏被什麼掏空了一樣,帶著哭腔說:“爺爺,不要,我不要這樣。”
燕海福艱難地擠出一絲微笑,說“傻女,你不怪我了?”
燕舞心如刀絞,哭得梨花帶雨,搖著頭說:“人各有命,爺爺,您何必再懲罰自己?”
燕海福說:“孩子,你菩薩心腸,這二十多年來,我也被你感化了不少。也許正是你的善心善行,在為我贖罪。”
雷雄已不由分說,將雙掌抵在他的後背,將自己的真氣灌輸進他的兩處要穴。
燕海福卻用盡最後力氣,一把推開他,說:“臭小子,照顧好燕舞,你要是敢欺負她,我做鬼也不放過你。還有,把我的骨灰葬在清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