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被外麵知了撕心裂肺的知了叫聲吵醒了,睜開眼的瞬間一陣迷茫,自己這是在哪兒?身邊傳來一陣磨牙聲,林落轉身看到自己小弟正撅著屁股睡得香甜,口水都快要浸濕枕頭了,夢裏不知在吃什麼好吃的,嘟囔著嘴裂開了嘴角。
林落正要幫他換個舒服的姿勢,卻猛地發覺小弟怎麼會是四五歲的樣子?她的手為什麼會這麼小?難道自己也在做夢?
她靠在床頭上揉揉太陽穴,明明記得她為了幫弟弟還賭債,媽媽跪著求自己嫁給隔壁村子瞎了一支眼的半殘廢——韓大壯的,雖然含淚答應了,但是看到彩禮到了媽媽手裏,小弟也安全了,她不甘心一輩子就陪著這麼一個好吃懶做又老又醜的半殘廢,心一橫,等韓大壯在招呼客人的時候拿圍巾吊死在新房裏。
她記得心裏最後的念頭就是這輩子活的太窩囊了,父母安排做什麼就做什麼,老實的跟榆木疙瘩似的,要是再有一次重活的機會她一定要豁去活出個人樣子來,不能讓奶奶把自己一家子推進深淵,一輩子為了大伯做牛做馬,就是因為他生了林家的長孫,她恨奶奶的偏心狠毒,也恨父親的愚孝懦弱,在這樣強烈的怨恨之中漸漸失去知覺。
就在她怔怔的翻著腦子裏的記憶之時,外麵傳來奶奶中氣十足的罵聲:“老二家的,這都幾點啦?一個個的都想睡到天黑不成?趕緊下地拔草去,沒看那草長得比玉米還高呢嗎?不知道你們是怎麼伺候莊稼的?”
這樣的罵聲在林家已經是家常便飯了,父親和母親揉著雙眼走出來,這才不到三點,太陽正是毒的時候,誰家不是睡到四五點才下地幹活兒的?
可是他們不敢反抗,在林家,奶奶就是老佛爺一般的存在,掌握著一家人的經濟命脈,誰敢不聽她的話整個家都能被吵得不得安寧,連口飯都吃不安生。
林落從窗戶裏看到從小生活了這麼多年的家,普通的青磚院子,奶奶住北屋,大伯一家住東屋,而自己一家住在西屋,就像很多大家庭一樣擁擠而熱鬧。
好在麵積夠大,倒是能住得下,院子中間種著一刻高大的核桃樹,已經有些年頭了,據說是爺爺小的時候種下的,現在能結好些核桃呢,可惜這些核桃林落包括她們姐弟四個一顆都沒嚐過,都被奶奶藏起來了,林落知道她肯定趁著自己一家不在家的時候給了大伯家的兩個孩子和她最小的女兒——林楠了。
看著還很年輕的父母,頭發還是花白的奶奶,床上四五歲的弟弟,林落得出結論——自己回到了小時候,具體哪一年有待考究。
父母一言不發地在水池邊簡單洗了臉,帶著裝滿水的水壺和麥秸編成的草帽拿起鋤頭往地裏走去,林落趕緊跑出來,抱著媽媽的腰不想讓她頂著大日頭下地幹活,媽媽本來清秀的五官因為常年勞作,被太陽曬得黝黑,整個人顯得老了好幾歲。
媽媽摸摸林落的頭,柔聲說道:“三丫頭睡醒了?乖乖在家照顧弟弟啊,今天星期天不用上學,出去玩兒吧,注意太陽別中暑了,還有不準去河邊玩兒,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