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一片潔白,襯得床上雙眼緊閉的女子,分外單薄瘦弱。
“景鶴……”
安聿鴻用手指輕輕觸摸著身份證上的這個名字,眼中有疑慮的神色……很熟悉,但是,究竟在哪裏見過?
“篤篤篤!”有人扣了扣門,隨即推開,恭敬地道:“安總!”
安聿鴻從沉思中驚醒,驀然抬頭,見睡夢中的景鶴秀眉微微一擰,像是被這聲響驚動了。
他朝門口看了一眼,神色很快變得冷淡。
來人是一位二十五六歲的男子,樣子俊俏而儒雅,淺色的西褲配著天空藍的襯衫,恰到好處地襯起臉上的一抹溫和。他很識相,一看安聿鴻的臉色,立刻便噤聲不語。
景鶴很快舒展了眉頭,又平靜下來。安聿鴻這才悄無聲息地站起來,打了個手勢,與那人輕輕地退出房外。
“怎樣?”他淡淡地問。
“對劉氏的收購十分順利……”來人彙報。
“江辰,我不是問這個。”安聿鴻蹙眉,眼色中掠過冰冷的鋒芒。
“是!”江辰卻眼皮也沒眨,不動聲色地繼續道,“中午的事有兩種可能:一是興義幫,最近我們和他們正在爭搶西街一帶的地盤;二是程老大,上個月,為了市中心那塊商業用地被我們競了標,他放過狠話。”
“用這種小手段未免太不上檔次!應該不會是程嘯。”安聿鴻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這一次沒有得手,肯定還有下一次,盯緊點。”
“是!”江辰溫和的臉上現出果決的神色,隨即卻又向房間看了一眼,“安總,這女人……”
安聿鴻正要轉身進去,這時停下腳步:“怎麼?”
“已經調查過,是一間小公司的職員,家世簡單,沒有什麼問題。”
安聿鴻一陣沉默,開口時語氣聽不出是喜是怒:“你動作很快。”
江辰隻是垂手而立,像是沒有聽出他話中略帶的諷刺,平靜地笑道:“董事長說,請你今晚務必回去一趟。”
安聿鴻背向而立,沒有回答,似乎冷笑了一聲。
“沒什麼吩咐的話,我先走了。”江辰一雙透亮的眼睛不動聲色地注視著他的背影,片刻之後,略一欠身,悄然離去。
安聿鴻也靜靜站了一會兒,垂下的眼眸似乎掩住了許多變幻的神色,許久才恢複一片平靜。定了定神,正打算推門進病房去,突然,一陣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
他下意識地摸自己的手機,這才發現,並不是他的。鈴聲來自病房,那麼,隻可能是……
果然,他略一猶豫,房裏已經響起一個略帶虛弱的聲音:“喂……是我……”
手僵在門上,他想了想,覺得不太適合這個時候進去,也不好站在門外偷聽,於是踱開兩步。
屋裏的聲音有點模糊,可是,沒說上兩句,驀地提高:“怎麼會這樣!”
安聿鴻眉頭一動,不由自主地注意起來。
隻聽景鶴激動的聲音隱隱傳來:“我不是小三!我根本不知道他是有老婆的!她怎麼能這樣!許總,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你相信我!許總!許總……”
安聿鴻推開門,景鶴正握著手機坐在床上喘氣,胸脯起伏,蒼白的臉頰愈加不見一絲血色,盈盈美目中飽含著屈辱的淚光。
他走近床邊,沉默,而了然。
她抬頭看他一眼,咬了咬唇:“那個女人,下午去了公司。經理,讓我先停職……”一滴淚水在她長長的睫毛上輕顫,將落未落地,像一顆剔透的明珠。
她有些哽咽,抬手飛快地抹掉了那滴淚水,兩眼通紅,沉默下來。
安聿鴻想說兩句安慰的話,可是平日談判時的口若懸河有條不紊,此刻突然沒了用武之地。在床邊站了許久,終於清咳一聲:“剛才,謝謝你!”
景鶴“嗯”了一聲:“那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