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避世的墨灣東頭,有一株古老的榆樹,掩眏著夏日的炎炎氣息,怪枝嶙峋,刻滿了這個山莊,數百年來的傑出人物事跡。
這山清水秀,縈繞著墨灣人,走過了無數個春秋。自明末至今,已經過了數百年了。
這數百年來,隻有十多年前,一位蘇姓女子誤入此處,和當時的族長蒂結婚姻。
漢裙長發,耕織習俗,一如既往。就像是活在明朝的人,穿越時空,活在當下。
顧是墨灣的大姓。多少年前,名揚天下的顧氏繡法,就是由這裏的顧家嫡係,代代相傳。
天真無邪的孩童,穿著短布麻衣,嬉戲玩樂著。少許喜靜的孩子,坐在榆樹下,或安靜看書,或聽村裏的老人講舊日的故事。
“當時啊,顧陌才二十一歲,卻引得京都子弟魂牽夢縈,那樣的絕代風華,就連最為優秀的畫手,也難描十一。”捋直了自己花白的胡須,搖著搖椅,顧之華的眸子裏滿是讚歎驕傲。
“華爺爺,華爺爺,”顧橫糾扯著他的衣衫,“那淺淺呢?她是族長的女兒,將來會不會和族長一樣美呢?”
正在看棋譜的顧淺淺聽到自己的名字,茫然抬頭,純澈似水的一雙明眸,泛著點點滴滴的好奇,奪目天真,明媚得不可思議。
顧之華笑眯眯地對顧橫說:“淺淺長大了,一定會比媽媽漂亮。”
如出一轍的容顏,若說顧陌是雍容華貴如同牡丹,妖豔魅惑更甚紅芍的話。
顧淺淺便是天真無邪,純潔無瑕的晚間睡蓮。
截然不同的風情韻致。
一直安靜優雅如同成人的顧淺淺,涼涼地看了顧之華一眼:“媽媽是最漂亮的。”
五歲小女孩裝成熟裝大人的樣子,真的是可愛到了極點。
顧之華縱容地揉弄著她的墨發:“哈哈哈,淺淺說的就是對的。”
顧淺淺滿足地彎了眼睛,笑意從她眼底溢出來,純然幹淨,明媚得如同天使。
天空漸漸暗下來,顧橫招呼著夥伴們回家。
顧淺淺關上書,跟顧之華道別後,也朝家裏走去。
顧之華站在樹下,撫摸著樹上緊緊挨在一起的兩個名字,目光卻朝角落裏那一個孤零零的名字看去。
“阿影啊!這許多年,你在地下,可有後悔過?”
“你還恨你姐姐嗎?”
“陌丫頭雖然不說,但是她真的好想你。這些,你在地下,都知道嗎?”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顧淺淺的名字,顧橫的名字,都是取自這首詩,所以,顧影你看,她雖然從來不說。
可是她,真的好想你。
顧淺淺推開房門,撲在父親懷裏,脆生生地問:“爸爸,媽媽呢?”
路寧溫和地笑,寵溺地揉弄著顧淺淺的頭發,他的手法輕緩,顧淺淺半眯了眼眸,像隻可愛的貓咪。
“在繡房刺繡呢!”看見顧淺淺躲閃的樣子,他矮下身,捏了捏顧淺淺白皙挺立的鼻子,“你的琴棋書畫也算極有天賦了,怎麼你媽媽最擅長的刺繡,你卻一點也不感興趣呢!”
“淺淺怕痛呢!”顧淺淺誇張地伸出手,指著右指上的一點紅痕。
“乖女兒,你這也太誇張了。”路寧哭笑不得。
“哼哼,”顧淺淺嬌氣地哼了兩聲,瞪了他一眼,“可是我真的很怕痛唉。”
繡房的門打開,顧淺淺迅速斂下一雙明眸,柔順乖巧,安靜溫和。
饒是路寧已經習慣了她在母親麵前全然地順從的樣子,還是有著震撼的感覺。
“淺淺,”顧陌殊無情緒地看著她,“今天是你五歲生辰,你可不能穿成這個樣子。”
沒有反抗,沒有異議,顧淺淺隻是恭敬地說:“是,母親。”
路寧的眸子裏滑過一絲笑意。嘖嘖,顧陌,你這樣對顧淺淺,怪不得淺淺從來不肯在你麵前展現最為真實的自己。
不過這樣也好,她離開你時,才會沒有一絲留戀。
她是我路寧的女兒,不是你顧陌用來繼承顧氏家族的傀儡。
五年已經過去,他也該和心愛的人,一起,共度美好的綿綿不絕的餘生。
偽裝了一個深情不壽的男人整整五年,他也真的有點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