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黎國三百六十一年春,大地萬物漸漸複蘇,枯敗的葉子零落在地,新的嫩芽悄悄抽出枝來,冰凍的河水也漸漸解封,世間的一切,都慢慢在向暖意靠攏,毫不客氣的向和煦的春光索取溫暖。
此時的春天,很多樹雖然挨過了冬季猛雪,卻還是沒有緩過來,枝幹仍然光禿禿的,一眼望去,隻有一種樹木仍然青蔥碧綠,蒼勁挺拔,生機盎然。
而此時,在此種樹木之中最青蔥碧綠最蒼勁挺拔最生機盎然的一棵樹上,一抹亮眼的銀白色綢緞鋪在了枝幹上,若不仔細看,便不覺異常,甚至會讓人恍惚覺得這是還未融化的雪,壓在了上麵。
但若是你走近,便會看到在這柔軟的銀白色綢緞上,另有一番讓人流連的美景。
烏黑的長發流瀉下來,欣長的身子斜斜的躺在枝幹上,男人手肘撐著樹枝,慵懶的看著下方的河麵。
眼狹而長,如細細的柳葉,承載著春日的波光,帶著無言的風情,瀲灩過所有驚羨的目光。
唇薄如刀片,色澤玫紅豔麗,微微一勾,便勾出一道漂亮的弧線,魅惑之感渾然天成。
此時,河麵中心原本成漩渦狀也慢慢恢複了平靜,玫紅的唇微微開啟,聲音很輕,嗓音帶著他獨特的味道,“魅三。”
一個黑影不知從哪兒冒出,猶如一塊黑色的綢布,隻在世子爺眼前一晃,便瞬間落入湖裏。
一個……
兩個……
三個……
納蘭瑾言歎了口氣,手肘似乎有點酸,他換了個姿勢,上頭枝葉上的一片綠葉晃悠悠的落了下來,眼看便要為世子爺的月白色衣袍增添一抹綠色。
然而,就在僅剩一尺之差時,月白色的衣袍輕輕一動,那片綠葉便突然從葉莖上分開,慢慢粉碎,一陣風吹來,倏忽不見。
納蘭瑾言似是對這樣的情景習以為常,沒有引起他半點情緒,擱在膝蓋上修長的手指若有若無的敲打著,宛若青黛的眉折了一個淺淺的痕跡。
已經第三個了,他是不是要考慮護衛填海?是不是非得把這個湖給填了,這個女人才能爬上來?
這個湖不算小,他的護衛似乎不太夠,而且他的護衛都是經他親手培訓的,做這點小事有點殺雞用牛刀的意味。
宛若遠山青黛眉間的折痕更深了一層,哎,這女人……到底值不值消耗他的時間繼續救下去?
眸內染上一點困惑,眸色卻十分清亮,宛若是初生嬰兒懵懂困惑的神情,讓人不由從心底憐惜。
河上,有人在皺眉思索。
河下,有人在拚命求生。
當鍾子靈意識剛剛恢複那麼一點,她便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不斷下沉,似乎要墮入深淵。
不,她不能死!雖然這世上她已沒有親人,但她也要好好的活著!
鍾子靈的手四處亂摸,終於碰到了一個東西,軟軟的好像還分為兩瓣,怎麼掐都掐不動,看來還挺結實的。
她使勁將那個東西拽了過來,雙腳一踩,借力往上飛去。
然而,還沒飛多久,便感覺又要沉下來,就在此時,鍾子靈又摸到一個類似的東西,毫不猶豫的抓過來更用力的一腳踩上去!
“啊,我的屁股!”
饒是再訓練有素的護衛,也禁不起這麼狠力一踹,河底下瞬間傳來一陣陣慘絕人寰的聲音。
然而,鍾子靈並沒有在意,好不容易借力飛上來後,便筋疲力盡的躺在地上,之前的一係列動作都是求生意識,腦海內一片混沌,呼吸也有些困難,她閉上眼睛,讓自己慢慢平複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