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如墨，星光皆無。
“誰？！”一聲明顯有些虛弱的嬌喝。
“噓——，姐，是我。”正處於變聲期的嘶啞男聲特意壓低道。
“諾兒，大半夜的，你怎麼……”蘭玥輕喘一會兒才接下道，“被父皇母後知道了，小心被關進靜室抄千遍靜心經。”
“不是的，姐。不對勁！”蘭諾有些著急地辯道，“我被尿意驚醒時，發現周圍沒一個侍女！”
“在你房裏當夜值的不是有十二個嗎？還不包括你的貼身小廝。”蘭玥緩慢地坐起，摸索到自己擱在一旁的衣服，嚐試著穿上。——十歲後，若不是她的召喚，寢宮裏間不會有侍女。
蘭諾別開眼、捏緊自己的拳頭：“一個人影也沒有！我覺得不對勁，就悄悄一路行進。可到了你的房，外房也不見任何一個侍女！”
“巡夜的護衛呢？”蘭玥從枕下摸出一物貼胸藏好後，總算穿妥了衣服，側過身，雙腳懸空搜索著自己的鞋子。
蘭諾連忙蹲身給她穿上：“都不見了。皇宮裏一片黑暗。隻父皇寢宮上空隱約可見一片白影。我沒敢點燈，怕打草驚蛇。”
白影？那是危險信號！
十歲發生意外後，一家人就有了這個不被任何外人所知的信號。
“幸好你的眼可夜視。”蘭玥順了順蒙到眼前的一綹發，大張的雙眼隻看到一片濃厚的夜色，眉間不覺現上一絲憂慮，“諾兒，將我的錦囊袋取來。”
“好的，姐，你別亂動，黑著呢，小心磕到。”蘭諾動作十分利落地搬走木桌，掀開厚毯，扳出一塊青磚，從一尺見方的地洞裏取出取出一個小盒，裏麵有一隻金色的錦囊袋，遞給蘭玥。
蘭玥伸手摸了摸，並未接過：“諾兒，你還記得為姐十歲之時遇到的那一對高人嗎？”
“記得！這錦囊是他們給的。那對夫妻恩人不僅救回了被拐走的你，還治好了你的雙腿。”蘭諾的聲音裏不無感恩，“姐，我的靈力也多虧了他們梳通，要不然就成不了靈師。皇宮裏供養的靈尊大人都說我靈力全無，成不了靈師呢。姐，你放心，我現在有力量了，一定會跟高人一樣好好保護你的！”
聽出蘭諾聲音裏的堅定，蘭玥欣慰地輕拍他的手背：“諾兒，為姐很高興你的力量不是用來為非作歹。但是，你須記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蘭玥分外堅定的聲音在沉寂的暗夜裏顯得驚心動魄！
“姐……”蘭諾被蘭玥臉上從未見過的狠戾給嚇住了。
蘭玥捂著胸口急喘：“諾兒，打開錦囊！”
“姐，現在？”語氣裏分明是不讚同。
“動作快！”
習慣長姐強勢的蘭諾連忙慌張地解開錦囊。裏麵是一隻小小的朱色木盒，木盒裏並列著一紅一青兩色藥丸：“姐，你的身子太虛，恩人說這藥丸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
“諾兒，倒一杯水來。”
“姐，你會受不了的……”蘭諾的聲音有些顫抖，“當年小一倍的兩顆藥丸都差點要了你的……”
“當年不吃是死定了，吃了還有一線生機，為姐不是賭贏了嗎？恩人都說了，藥丸有效，隻要能挺過去就好。養了七年，我的身子已經好多了。諾兒，乖，聽話，倒一杯水來。為姐不會有事的。為姐想要走出這裏，與你一起去父皇母後那看個究竟。我們蘭家，從來沒有不戰而逃之人！”
蘭諾這次猶豫了片刻，便飛快倒好水，先將青藥丸塞入蘭玥口中，給她飲上一口水和下，再將紅藥丸塞入她口中，和水吃下。
做完這一切，蘭諾便坐在床邊，緊抓著蘭玥的手，目光難掩焦急地在她臉上掃視。
漆黑的夜裏，蘭玥巴掌大的臉分外蒼白，血色全無。
不一會兒，藥效便開始發作。
蘭玥的額頭上很快冒出大顆汗水，片刻間，整張臉蛋已經汗濕一片。她忍受著腹內的翻騰，努力地挺直背、死命地咬緊牙，下垂的目光狠狠地鎖定自己的雙腿，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我能走得更遠！我能走得更遠！
旁邊，蘭諾僵直的視線緊緊盯住蘭玥的手——瘦弱蒼白、青筋浮現。因為痛苦，正無意識地在自己手裏亂撓！不隻是自己的手心被撓得血肉模糊，還有她的一片嬌嫩指甲已經翻開！
蘭玥向來好強，再痛苦也不願將自己的狼狽給別人看見。如果可以，蘭諾情願此刻用繩子將蘭玥縛起！但他知道，他的姐姐根本不願！
他隻能避開視線，用雙手緊緊抓住她的手，不斷地告訴自己：姐沒事，姐一定會沒事！
隨著蘭玥的喘息逐漸劇烈、緩緩平息，難捱的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諾兒……”蘭玥的聲音再次響起，低低的，如果剛出生的虛弱小貓。
“姐，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挺過來的！”蘭諾一把抱住蘭玥。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哽咽，更多的是一種釋然與驕傲，全然忘記了兩人的手需要包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