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山腳下漫漫路,漫漫路上慢慢人。
在漫漫路上的一青一白兩個身影走的很慢,一身青色道袍的年輕人年紀在二十五歲左右,風塵仆仆的,看起來十分落魄。而與其相距十來步的白衣人年紀在三十左右,一身嶄新的潔白衣裳,不染風塵。
青衣道士停下腳步,瞅了眼萬年不見表情的白衣人,有些無奈道:“姬行興,瞧你人模狗樣的,就不會體諒體諒我這個重傷的病人?你好歹也拿出點仙人該有的氣度,攙扶我一下。”
姬行興仍舊麵無表情,但嘴角卻微微翹起,聲音冰冷道:“李逐仙,你再囉嗦一句,我便直截了當將你扔上武當山。你不是很羨慕仙人飛升之姿麼,說實話我倒是想見識下摔死在自家門前的道士是何等的威風八麵。”
姬行興上前一步,李逐仙忙退後一步,嘴角不免有些抽搐。他目光凝重的望著這個油鹽不進的白衣仙人。按理說來,李逐仙應該感謝這個不講人情的姬行興。
若非姬行興,他李逐仙此時回來的隻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但當他想起與姬行興之間的交易,他不免頭痛萬分。李逐仙深深吐出一口濁氣,視線沿著武當漫漫路往上,人言白雲深處有人家,但此時說是白雲深處有武當更為恰當。
李逐仙從雲遮霧繞的武當山收回視線,心中哀歎一聲,望了後頭正觀風賞景的姬行興一眼後,重新邁開沉重的腳步。
身上道袍破爛的李逐仙,已到了山重水複疑無路的地步。十七年前,他第一次上武當,五年前,他第一次下武當。包袱裏背了三件道袍,算算路過雄奇國時壞的第一件,路過拈琴國時壞的第二件,最後身上的那件便是途徑懶畜國時壞的第三件了。
李逐仙對於身上道袍的好壞其實並不在乎,道門中人其行其思講求合乎天道,物有所興,物有所悔,本就是合乎天道的事情。但在懶畜國一行,懶畜國那頭老黃牛的作風卻是違逆天道的。
依李逐仙有仇報仇有恩報恩的性子,那頭老黃牛差點取他性命的舉動,他原封不動的記在心裏,隻等有朝一日將那頭老黃牛溺死在他自家的田地裏。
固定距離李逐仙十步的姬行興似乎很不滿李逐仙龜行的腳步,破天荒道:“李逐仙,武當山路漫漫,在武當山上土生土長的你應該知道,常人欲想攀爬上高聳入雲的武當,非三四個時辰不可。根據你身上的傷勢來說,慢一個時辰,你的境界便會損害一分。境界這東西,可玄妙著,落下容易,鞏固艱難,你可別害了你隱隱暴漲的境界。”
李逐仙不免腹誹姬行興說風涼話之舉,若是如此關心自己的傷勢,何不搭把手,但腳下卻不由自主快將起來。他心中恨恨道:“好你一隻大白雞,我現在是打不過你,但假以時日我必將拔下你幾根雞毛。”
一時無言,山路上隻有兩個緊趕慢趕的身影。行至半山腰時,天忽降白雪,身上衣裳單薄的李逐仙不由打了個寒戰,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作為道門中人的他義正言辭的罵起老天的不公,但隨著他的咒罵,老天下的更狠了。
一個時辰後,白雪鋪滿了山路,即使這麼寒冷的天氣裏,李逐仙卻是汗流浹背,夾雜著山間呼嘯的冷風,他的話更少了,到了後來,幾乎弱不可聞。
半個時辰後,腳步蹣跚的李逐仙倒臥在綿綿白雪中,身上覆滿了白雪,但此時距離武當山門還有大半路程。走在後頭的姬行興搖了搖頭,上前一步,如抓小雞般拈起昏睡的李逐仙,嘀咕了句:“比我想象中遠了十裏路,小子,身上的傷勢似乎痊愈的更快了。”
他輕輕拍散了覆在李逐仙身上的白雪,幾個縱身,消失在山路上,下一瞬,武當山門前的風雪彌漫中,出現了一個白衣身影,身上不見絲毫雪花。
風雪中臨立山門前等候的卻是一個年級逾百的頭發雪白的老人,老人肩上白雪依依,恰似一對雪白披肩。他對風雪中的人影微微報以笑意,但在模糊的視野中,卻不見姬行興的回禮。
他走向等待已久的老人,將昏睡在其肩頭的李逐仙扔向老人,老人輕輕一抱便轉身走向山門,隨後有音洪亮從門內飄來:“逐仙的住處位於武當山上的氣蓮峰上,其峰最是巍峨,閣下可暫棲息於彼,隨後會有道童服侍閣下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