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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了書房,雨聲窸窸窣窣,年夢清無意間瞥了一眼左側的園子,漆黑的影子裏,根本看不到什麼,卻是冥冥中有什麼告訴她有誰在那裏。
在那一片黑暗裏,坐在石椅上的那個人,一動不動,宛如雕塑,任由雨水瓢潑衝刷。
書房裏忽明忽暗的燈火不經意間照在了他的臉上。
蒼白,黯然,那雙眼睛,空洞莫名。
她打著傘走近了,看清了這一幕,怔住了。
雨稀裏嘩啦,地上濺起的水花早已經打濕了她的褲腳。
他渾身濕透,一言不發,坐在那一角的石椅上,靜得可怕!
他沒有覺察到她,她就站在離他兩米遠外。她不知為何,還是走了過去,將雨傘撐在他的頭頂。
他坐著,她站著,像一個給主子撐傘的奴婢。
這滂沱大雨下,他的臉色沒有一絲變化。
慢慢,他覺察到了什麼,抬頭看了她一眼,她回望他的眼神,複雜,疑惑,最後變為冷漠,他卻是一手將她的傘奪了過去,重重摔在地上。
她轉而觸到了雨水的冰涼刺骨,一瞬間,渾身濕透,不經意打了一個寒戰。
他繼續麵無表情的坐著。
她心中很是惱火,白瞎她的好心了!
年夢清憤怒走過去,撿起地上的傘,然後便是毫不猶豫撐著傘大步走開了。
她大步流星走了出去院子。
那守門的兩個侍衛披著鬥篷在大雨裏站崗,實在可憐。
她吩咐道:“都先回去吧,雨下的太大了,再說了,爺根本不在裏麵。”兩個侍衛按照她的吩咐離開了。走著走著,年夢清的心裏卻是七上八下,那個人還在院子裏淋雨。
如今這傾盆大雨,他,他怎麼會坐在那裏?他的眼神沒了往日的犀利,更多的是一種看不穿卻感覺到的悲傷。
可他並不需要她的同情。
那樣的人應該不想看到自己頹廢的一麵被人看到吧?也許因為他曾經救過自己,在那次腿傷的時候,最後她還是決定,還是去給他拿件鬥篷披著。
年夢清重新回了院子,遠遠看著,他依舊在那個陰暗的角落,一言不發地發呆。
她走進書房,見著一件很厚實的鬥篷,便是拿在了手上。等走到他麵前的時候,她心中卻是發怵的。
想著他曾經也算是救過她的,她也該稍微有所回報。他覺察到什麼,抬頭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迷茫深邃,似乎那掛在臉頰上的不是雨水,而是他的淚。她不敢說什麼,在他看著自己的時候,卻是將披風披在了他身上。
“滾!”
他吼了一聲,披風掉在了地麵,賤上了汙泥,他的聲音嘶啞歇斯底裏,莫名的憤怒,莫名的悲傷。
她嚇到了,眼前的人,和之前見過的那個四爺,完全判若兩人,他不再是高高在上處變不驚的四爺,他不再是那個運籌帷幄的雍親王,此時的他如同一隻受傷以後麵目猙獰的野獸,在絕望中咆哮。在雨中,她看著他,順著臉頰流到下巴的雨水最後變成了一點星光消失在他濕透的肩膀上。
她就那麼呆呆地撐著一把油布小傘看著他。
這個人,從來沒有誰見過他臉上的那一抹悲傷的色彩,那雙一向看淡世俗,波瀾不驚的眸子如今不在了。他突然上前,一伸手摟住她的脖子,將半米的距離被縮短了變成了幾公分,傘被扔到了一邊。
冰冷的嘴唇毫無征兆的就這樣映在她的唇上,像塊寒冰一樣,冷得讓人絕望。
她覺察了什麼,立馬奮力推開他,卻是無濟於事。
他肆無忌憚,眼神直直看著她,淩厲的鋒芒,直視著她。
她的身上,臉上,落在雨裏,這回徹底濕透了,隻覺得自己下一秒便是要凍僵了。她又打了一個寒戰,他先是一愣,隨後便是把她抱進了書房。
放下她的時候,他看著她,眼神沒有了那股悲傷,隻剩下他一貫在人前的沉著鋒芒。
她不敢去看他,準備尷尬離開。
屋外雨很大,她一眼就瞥見書桌上一把合著的精致的雨傘,於是沒有猶豫拿了起來,警惕看了他一眼,像畏懼怪物一般,小心翼翼撐開傘離開。
他卻是沒等她撐傘,便把傘奪了過去扔在一旁,然後是更加瘋狂的吻她。
雨聲,風聲,什麼都聽不見了,隻剩下她驚慌的竭力掙紮,她本是不畏懼這種行為,隻是覺得他今日反常的恐怖,那悲傷,那份無助,卻又殘酷。隨後,他停下,靜下來了,見她愣在一旁,半句話沒說,似乎是被嚇到快要死了。半晌,他似乎平複了心情,開口說道,“回去吧。”
她回過神來,便是不看他一眼,像逃避災難一樣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