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演武(1 / 3)

武林中青年俠少,若不是身負驚人業藝,在這江湖上闖蕩,沒個十來年是闖不出什麼名頭的。江湖上名宿好手皆在,要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博得好名聲,卻也不容易。可那些名門正派世家子弟的,各個自負,卻又放不開手腳惹是生非,更等不得十來年以後才名聞天下。故此,就有了這虎山演武。

年輕的江湖人聚集虎山,相互比拚武藝,但求技壓群雄。其實這也沒有什麼人正式組織。更沒有什麼報名要求,本來就是鹿山陸家、北嶺石家、雅洲東方家等十幾個年輕人在虎山遊玩時候的一時興起。可沒想到,這一比試,卻鬧出個名堂來。鹿山陸家大少爺在上一年奪得頭籌,江湖上盛傳為當今武林青少第一人。如此一來,虎山演武忽然就變得就像武林盛事。上一次那十幾個後生相約這個時節在虎山再論高低,江湖上人人愛熱鬧,今年就無端端地多出了好幾十個江湖門派的年輕好手來到虎山。更有好事的人,請來了虎山清風寨的大當家王雙在虎山上搭起擂台,廣設酒席,招待四方來賓。這幾天虎山上已經好手雲集,皆被王雙請入清風寨住下,就等日子一到,大家比個高低。各人躍躍欲試,恨不得那日子馬上來臨,自己能夠大顯身手,當一回武林第一。

“今年陸家的大少爺可沒有來呢。”

“笨!拿了彩頭,都已經大名在外了,還來湊這個熱鬧,可不是把自己難得取來的好名聲白白又送出去了?”

“別胡說,陸家大少爺那功夫可真了不得,他又不見得會輸。”

“陸家的功夫好,石家的武藝也不差,上一回聽說那石青石大少爺也僅僅讓了那陸家大少半招,再來一回兩人誰勝誰負還難說得很。今年陸家大少爺沒來,那石家大少爺石青可是大熱門。”

“東方世家那大公子東方昊聽說也很了得。他人我是見過的,可真是一表人才!他東方家的武功太了不起了,咱大當家的也曾是那東方家老太爺的手下敗將。據說那老太爺東方智武功出神入化,打遍天下無敵手。他們家以前是朝廷命官,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一身好本事!那東方昊上次也是敗給了陸大少爺,不見得就比不過石家的公子。若是這些日子東方家老太爺指點他一下,怕不把其他年輕人都打趴下了。”

“豐山派、禪心派也有好手到了。他們倆門派新近崛起,也不知道功夫成不成。聽說豐山派那個什麼山西無敵就不明不白地在北郡死了。全身筋脈盡斷呢!到現在也還沒弄清楚是誰下的毒手。已經有好幾個成名人物不明不白的給人殺了,死狀是一模一樣!”

一時間眾說紛紜,話題倒是從虎山演武扯到別的地方去了。

清風寨本是一個戒備森嚴的山寨,乃百年前名將孟德孟嘉慶所建。孟將軍兵敗自殺以後其部將馮隆怒而出走,重回清風寨,自成一派,發展至今也成了擁有弟子三百多人的一大門派了。為了迎接各位武林同道,清風寨在寨門口開設酒樓茶肆,倒也熱鬧。現在這一大早上,還沒到午飯時間,該練功的練完,該吃茶的吃過,各位好漢閑來無事,百無聊賴,才有了這一派好幾十人坐在一起聊天扯淡的光景。

一位少年相公靜靜地坐在一旁,身後跟著個高大漢子。如今茶樓裏頭人客眾多,那些人中氣又足,說話像打雷似的。就如此一位相公進來,誰也沒有注意到。

說著說著,那些人又再議論,上一屆虎山演武隻有十來個人,他們之間切磋武功那是容易,可今年來了這麼多人,可該怎麼個比法。一大堆人,七嘴八舌地,也議論不出什麼來。反正第二天一早,演武就要開始了,到時候自有一番熱鬧可看,也用不著著急。

正說話間,忽然有一名大漢大聲說道:“還等什麼明日?那些個公子哥兒,手底下也不見得有什麼真功夫,倒不如今日就都乖乖地打道回府,免得當眾出醜豈不笑壞了人?”

此時茶樓裏頭說話的人,十有八九都是那些所謂“公子哥兒”的親朋戚友,聞言皆是大怒,狠狠盯了過去。那大漢恍若無人,拿著自己的酒葫蘆,大口灌了一陣劣酒。有人認得他,說道:“這是醉八仙的掌門高坤,武功很是厲害的!”有人見他年紀老大不小了,起碼四十來歲,就說:“高掌門,明日虎山演武是武林俠少印證武藝,你也一把年紀了,還來湊這個熱鬧幹什麼。”

那高坤哈哈大笑:“虎山又不是你等盤下來的,我為什麼來不得?這虎山演武不都是比試武功嗎,又沒人規定非得年輕人來不可,我又為何參加不得?還是說,閣下認為我武功低微,沒這個資格去跟那些後生玩兩手?”還沒等那人答話,高坤踏出醉步,忽然人影一閃,就來到那人身邊,扯住他的山羊胡子,“我說老兄你年紀也不小了,何必又來湊這熱鬧!”

那人乃是石家莊的門徒,乃是跟著自家公子助威而來,本身也有幾分本事。可他萬萬沒想到那高坤一派掌門,竟然事前不打招呼就對著自己一個無名之輩出手,竟輕易被他折辱,不由得麵紅耳赤,怒火衝天卻言語不得。

高坤狂笑一聲,醉掌一拍,將那人推開三四丈。旁邊眾人齊齊讓開,卻都忌憚著高坤武功厲害,皆是敢怒不敢言。高坤洋洋得意,隻是狂笑。

忽然聽得那年輕相公說道:“哎,好好一個清靜早晨,無端來了個醉鬼,笑得跟鬼叫一般,也不怕汙了人家的耳。”

眾人不認得這年輕相公,隻見他樣貌俊美,頭戴方巾,柔柔弱弱的跟個女子似的,恐怕也沒有什麼本事,都不由得為他擔心。那高坤斜眼看過去,怪聲說道:“剛才是你這小子說話?”

那相公輕歎一聲:“醉鬼也就罷了,可憐耳朵竟也不好使。”

高坤大怒,身影又是一晃,就要欺過身去抓那相公。醉八仙身法詭異飄忽,看著如癡如醉,讓人難以捉摸,這高坤乃醉八仙的掌門,自然深得醉八仙一門武功精髓,步伐之奇簡直匪夷所思,任你武功再高,一時半刻也難以猜透他會從哪個方向攻來。

可那相公就坐在茶樓角落,他前麵又有桌子,若要碰觸到他,隻有從他左側近身。說時遲那時快,眾人眼前一花,忽然震天一響,那高坤的身子猛往後急退好幾步,撞在桌子椅子上,站立不穩跌倒在地,哪裏還有剛才那恍若神仙一般的飄逸優雅?在那相公左側,剛在他身後的高大漢子雙手提著板斧。他那左手板斧砍到了地上,那泥土翻飛,瞬時多了個大坑,像是有人挖了半天似的。

若是這一板斧劈到了那高坤身上,十個高坤也都死了。

這一斧頭劈得突然,在這之前誰都沒留意到那高個子,更沒料到他是如此凶猛的狠角色。

高坤狼狽爬起,漲紅著臉吼道:“突然襲擊算什麼好漢!你…”他話沒說完,卻見那高個子提起斧子,在原地轉了個圈,雙斧交叉劈出。這一招也是厲害!可那高個子離高坤遠著呢,如此使招又有何作用?高坤不敢大意,凝神以對,就怕對方一斧子砍過來自己防不勝防。

那相公笑眯眯地說:“那可是奇怪了,我還以為高大掌門才是突然之間出手傷人的高明之輩,倒不曉得我那仆人也有如此本事,得高大掌門謬讚了。”

高坤聽了這話,惱羞成怒,卻還是不敢分神去辯駁。那高大個子原地用了兩招,忽然踏上一步,左板斧斜劈出去。這招很是巧妙,陽剛卻又不失靈動,可就是沒往高坤身上湊。高坤以為那人不過是在耍花招顯示武功而已,故而放鬆了警惕。卻不知那一斧頭雖是沒砍到高坤身上,卻把一張木椅砍成了兩段。這高大個子力氣奇大,其中一段木椅竟然被他振了開去,直直往高坤打到。高坤一愣,下意識地身子往斜一側,卻不巧把頭顱往那高個子的右手斧頭送去,那斧頭堪堪挨著高坤的頭皮擦過,斧風厲害,竟然把那高坤的頭皮擦傷,發髻散亂,一時間那醉仙一般的高掌門成了披頭散發乞丐似的人物。高坤心膽俱裂,就怕那人又一斧頭把自己的頭也砍了,忙大喊道:“輸了!輸了!”

那相公笑著喊停那高大個子:“阿良,回來罷。”那相公自然就是曲雲兒了。她自知道阿良並不是真的會武功。他得了這雙板斧以後,閑來無事,把一路不知從何看來的板斧使得純熟。剛才他也並不是在顯露武功,不過是把練熟了的招式一個勁地使了出來而已。隻怨那高坤倒黴,自己把要害往阿良身上送過去,才有如此一險。否則若論真本事,高坤一派掌門,比阿良那是高了不知哪裏去了。雲兒道:“就你那本事,連我仆人也打不過,也敢來這虎山爭雄。今日且把你首級寄存在你脖子上麵,他日若我一個不高興,倒去江西醉八仙門跟你那些徒子徒孫玩玩兩手,可別怨我順手牽羊把今日寄存之物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