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此寂靜。一間不足三十平米的小房子,陳舊的家具,昏暗的燈光,顯得格外淒涼。
葉繁星靜靜坐在沙發上,望著房間某一角落出神,空洞的眼眸沒有焦距。“爸媽,別鬧了,回來好不好,就算一輩子看不見又能怎麼樣,我隻想永遠跟你們在一起,別丟下我,別丟下我……”
低沉的聲音在房間響起,沒有撕心裂肺的吼叫,卻更讓人心疼。
在十五歲之前她還可以看見這個世界,看見父母。因貪玩,與夥伴們放爆竹,被飛濺的火花傷到眼角膜。醫生說過,這種情況,做角膜移植手術是可以複原的。對葉繁星一家來說這是個好消息,在高興的同時也麵臨著巨大的難題。
光手術費用就需要兩萬,還不算其他治療。父親葉晨是位普通的建築工人,每個月兩千元工資僅僅夠一家人的生活費。母親夏穎自結婚後便成了全職太太,一家人的生計全落在葉晨身上。
手術費還沒籌齊,醫生又告知了另一個噩耗。由於捐獻角膜的人少,需要移植眼角膜的人多,供不應求,所以隻能等有人捐獻才可以做手術。
懂事的葉繁星知道自己將會成為父母的累贅,強忍著淚水,笑的一臉燦爛,望著父母的方向輕聲說“爸媽,我們回家。”
之後的一年,葉晨拚命賺錢,一家人省吃儉用,隻為可以盡快湊齊手術費。夏穎一邊照顧女兒一邊奔跑在各大醫院之間。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等到了捐獻眼角膜的人出現。
‘嘀鈴鈴、嘀鈴鈴、嘀鈴鈴……’正在工作的葉晨從破舊大衣口袋裏拿出手機,剛接聽電話那頭就傳來聲音。
“您好,請問是葉晨先生嗎?”
“是,我是,請問您是哪位?”
“這裏是亞博醫院,剛剛有位慈善者捐獻眼角膜,想問問您手術還做不做。”
‘嘭’手機滑落,葉晨不敢相信,驚呆了數十秒。
電話那邊的醫生,聽見響聲,立刻詢問道。“葉先生,怎麼了?”
葉晨緩過神,激動的撿起地上手機,說話聲音帶著顫抖“沒、沒怎麼,醫生,請問手術什麼時候可以做?”
“現在就可以做,希望您能盡快趕到醫院。”
“好好好,我現在就帶著女兒過去,請您一定要等我們。”說著就掛了電話,向家跑去。
剛進家門,見坐在沙發上的妻子和女兒,便上前抓住她們“老婆、繁星,快點,我們現在就去醫院。”然後不由分說的將她們拽起來,向門外走去。
夏穎看著丈夫異常的舉動,出聲問道“老公怎麼了?”
“老婆,醫院剛打來電話說,繁星可以做手術了。”葉晨停下腳步,眼裏凝聚了淚水,卻強忍著不讓它滑落。
“真的?”夏穎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這一年她去了所有醫院,卻沒有一家醫院有捐獻者,原本已經心灰意冷,現在突然聽見這個消息,無疑讓她的失望變成了期望。
葉晨鄭重的點頭。伸手抱住妻子女兒,任由淚水滑落。
葉繁星很想說‘爸媽,我不做手術了。’對於光明,她也是渴望的。雖然看不見,但也知道父母為了她吃多少苦,受多少罪。因為自己的貪玩給父母造成了這樣大的負擔,葉繁星一直很自責。想著父母現在欣喜的表情,到嘴邊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她不想讓父母再次失望。
任由父母牽著她出門,為了盡快趕到醫院,一直節省的家人決定打車。
正值下班高峰期,打車是件很困難的事。葉晨怕耽誤時間,便對妻子和女兒說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小星你在這邊的等著不要亂跑,我和你媽媽去下個路口攔車。”
“知道了爸,你們小心點,我不會亂跑的。”葉繁星心裏很亂,既不想父母為自己操勞,又不想成為父母的累贅。身為盲人,有很多事情是正常人想不到的。這一年,她沒有上學,卻每天都在家裏學習盲文,鍛煉做家務,希望能為家人減輕些負擔。
葉晨再三得到女兒的肯定不會亂跑,才放心與妻子離開,隻是,這一離開卻成了永遠。
“嘟嘟嘟嘟……”救護車聲驚擾了附近的市民,很多人都跟著車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