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上,青磚縫裏冒出細小苗頭的無名小草在清風中搖曳得歡快,自天邊飛馳出一匹駿馬,柔順的馬鬃揚起,健壯的馬蹄有節奏的發出噠噠噠的聲響,飛快的馳過傍晚歸家的農人,看不清那馬背上的人的相貌,隻能看著他頭上的發帶迎著風飛舞,眨眼間又消失在了天邊,一切又歸於寧靜,仿佛從未出現過。
宓禾居內,葉雲華輕輕的撫著娘親留下來的古琴,打破了平靜,“鈴音,聽過畫中仙之名嗎?”
鈴音搖了搖頭,疑惑的問道,“這名字好生奇怪,難道與我們的計劃有關?”輕輕的搖了搖頭,道,“沒有什麼關係,隻是隨口說說而已,畫中仙,閬中葩,江南著名的兩大名伶,據說那趙凡就是被畫中仙子晴婉兒勾去了魂呢?”
“不過是個風塵女子罷了。”一聽那趙凡之名,鈴音立馬護犢子般罵起了那晴婉兒。有些好笑的看著鈴音瞪得圓圓的眼睛,葉雲華開口,“鈴音,你這樣也太不分青紅皂白了吧,那趙凡被她迷住,可不是她的錯,沒有這個晴婉兒還是有下一個晴婉兒的。”嘴裏嘻嘻笑著為那晴婉兒分辨,心中卻在想能被人稱為畫中仙,想必自有她可取之處。
“那小姐你說這晴婉兒,不會是想?”讚賞的看著鈴音,“不錯,我想去會會她,雖然見到她的可能性不大,但也許對我們未來的計劃有益也說不定。”不確定的看著葉雲華,近日因為婚期臨近,老爺將宓禾居看得愈緊,怎麼可能出得去呢?似是明白鈴音心中所想,燦然笑道“不用急,我自有辦法。”
穿著高領男裝,又將手上和臉上抹上一層均勻的黑灰,臉上的白嫩立時就減了不知多少分。艱難的用石塊墊著腳爬上了高牆,鈴音在牆角下看著搖搖欲墜的葉雲華,捂著自己的嘴唇,怎麼也想不到小姐的方法竟是這樣。
心有餘悸的看著一臉興高采烈的葉雲華,鈴音幾乎都要嚇哭了,帶著顫音,叫了一聲小姐,葉雲華有些愧疚,是不是自己太任性了呢?為了個不一定見得到的人,這樣大動幹戈。過了一會想起什麼似的,對著鈴音嘻嘻笑道,“鈴音,記得小時候嗎?有一次我爬上樹不敢下來,你一時找不到別人,隻得大著膽子上去救我,兩個人完好無損的剛一沾地,你卻不知為何哭得停不住了。”
憶起相似的往事,鈴音不禁一笑,“壞小姐,叫你笑我。”一邊說著一邊想撓葉雲華的癢,嬉鬧間,倆人的身影須臾就遠去不見了,還是沒有發現背後一道視線良久的停留。
倚紅樓今日正值畫中仙每月一次的表演時間,吸引了不少文人墨客,才子俊傑,故葉雲華去的雖不晚,然而卻隻找到一個偏角落的位子。隨意的喊了幾碟點心,葉雲華不急不緩的敲著臨時買來的折扇,靜靜地等待畫中仙的露麵。鈴音因為好奇,正伸著脖子東張西望,直到看見一個紈絝子弟懷抱一妙齡少女,卿卿我我之時,才大驚失色的轉回了目光,引得葉雲華一片笑顏。
“兩位公子,在下言鈺,不知是否有幸與你們同坐呢?”葉雲華抬起頭,隻見一位劍眉星目的公子笑容朗朗的對著自己發問,一時有些發懵,待反應過來忙大方瀟灑的站起來,裝得倒是可以以假亂真,做出一個邀請的手勢,粗著嗓子道,“言公子客氣了,請。”那言公子也不客氣,微微點了點頭,就坦然的坐在了葉雲華的對麵,也未再與葉雲華二人搭話,倒是讓怕露餡的兩人輕鬆不少。
大約過了半住柱香的時間,那青樓媽媽終於抵不過台下眾人的千呼萬喚,濃妝豔抹的臉配著那誇張的笑容站在台上安撫眾人道,“眾位公子少爺不要心急嘛,我家婉兒剛歇了會,此時正在打扮,馬上就來。”
眾人一聽還要等立馬不願意了,紛紛起哄“婉兒再不出來我們以後就不來了”,那媽媽臉上的笑容正要掛不住,隻見從後麵過來一個清秀的小姑娘,附耳說了句話,那媽媽眼睛立馬又蹦出了神采,扯著嗓子壓下台下的聲音喊道,“婉兒姑娘來了。”
此話一出果然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一時間吵吵鬧鬧的聲音竟突然停了下來,一雙雙眼睛都死死的盯著台上,就怕比別人少看一眼。葉雲華專門而來,此時自然也同大家一樣將目光放在了台上,卻未注意到對麵的言公子定定的看著她的側臉,邪魅一笑,過了一會才將目光轉到台上。
淡紫色的長裙拖地,下擺領口處都綴著一圈白色的兔毛,身材玲瓏有致,緩緩移步而來,立即引起一片抽泣聲,修長的玉手在衣袖中半掩半映,一張臉卻藏在了衣帽中,雖然沒有看到臉,但就晴婉兒這空靈飄渺的氣質而言,雲華輕點下巴,這晴婉兒,果然不負畫中仙的稱號。
如蔥的五指從袖中探出,輕輕的將帽子放下,一張美得令人窒息的臉就呈現在世人之前,粉麵無暇,睫毛彎彎,一雙眼睛高雅聖潔似降落凡塵的仙子,就連本來興趣缺缺的言鈺此時也不禁微笑頷首,更遑談而其他人了,三魂六魄早就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