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是呀,老丈你真是好記性,這麼久了居然還記得我們……”
那女子笑得更加愉悅。
“怎麼會不記得呢?來我這買過粉圓的人成千上百,但是象你相公這麼囊中癟癟,也敢向姑娘請客獻殷勤的,我隻見過一次。”
既然是故人,老張不客氣的多打量了兩人幾眼,搖頭歎息道:“他那麼窮,也肯為你慷慨解囊,果然姑娘你還是嫁給他了,可見千裏姻緣一線牽啊。不過你們小夫妻是不是過得太慘淡了點?”
他的目光停留在兩人單薄的衣著上——這麼冷的天,居然連件棉襖都沒有,這對小夫妻還真是窮到底了。
因為身負絕學而隻穿單衣的兩人,感覺到他目光中的憐憫,都幹咳一聲,不自在的轉頭。
想起那個男人,九年前掏空錢囊的情景,老張歎了一聲,快速把兩碗粉圓盛了出鍋,放到兩人麵前,“你們一窮二白也過得不容易,這兩碗粉圓就算是我送給你們的。”
無視兩人因驚訝而張大的嘴,老人繼續絮叨道:“年輕人做些苦活也使得,最要緊的是別走了邪路,成天想著偷啊搶的實在是要被抓去吃官司的!”
話音未落,卻聽前方傳來一陣騷動,人們被擠得東倒西歪的。
“快抓住那兩隻貓!”
有人在大聲吆喝,老張能聽出是賣鹹魚幹的老宋。
隨人群的流動,一黑一白兩隻貓宛如箭矢一般飛奔而來,身後跟著追打的人群。
“麻將!墨玉!”
那女子驚叫一聲,那兩隻貓也看見了這兩位主人,一個直蹬,從高處落向兩人懷抱。
伸出手接住兩隻貓,那女子奇怪的問道:“麻將你又在搞什麼鬼?”
回答她的不是貓叫,而是那老宋聲嘶力竭的喊叫——
“哪來的野貓,居然敢把我一筐魚幹都偷吃得幹淨!”
“麻將你居然去偷鹹魚?”
女子大怒,掐住那隻白貓的脖子死命用力,“你這個沒出息的,老娘供你吃山珍海味,你居然還要去偷魚!”
那隻白而圓胖的貓連續喵了幾聲,女子憤怒道:“你說還是故鄉的魚好吃?!那也不能偷啊!”
一旁的老張簡直要笑出聲來了——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主人都動不動想要做賊,她養的貓哪還能學到什麼好的!
話音未落,隻見那隻白貓一甩尾,頓時四條魚落入男子的背簍裏,頓時幼嫩的小貓叫聲響起。
“好啊,你這隻吃貨,不僅自己偷吃,居然還替兒子女兒捎點?!”
女子好似還想罵貓,那男子捂著臉,好似實在是羞愧難當,冷哼一聲,左手拉了妻子,右手拎起兩隻貓,身形一閃,頓時消失在眾人眼前。
眾人隻覺得眼前一花,就不見了人影,正疑惑是見了鬼魅,卻聽耳邊叮當連聲,睜眼看時,卻是百兩一張的銀票,分別落上了老張和老宋的攤位。
銀票本是輕飄飄的,卻整齊的嵌入木板中,宛如刀切一般。
“叨擾之處,還望見諒。”
男子淡淡的嗓音傳來。
兩位攤主驚呼一聲,隻覺得置身於奇幻夢中。
“你拉著我跑什麼,粉圓還沒吃呢,我還沒替你去偷海棠糕呢!”
兩人跑出好一段路,丹離掙脫他的手,不滿的嬌嗔道。
她盈盈大眼看著秦聿,在上元的燈火璀璨之間,無比認真的說道:“羽織為你做過的一切,我也能做到!”
回答她的是頭頂一隻大掌,將她的鬢發揉亂。
“小醋壇子!”
親昵的責罵聲中,秦聿湊在她耳邊笑道:“她已經是晉國的世子妃了,你還惦記著她做什麼!”
那一日在山穀中,羽織墜落山涯,不久術者間便有傳言,她接任了清韻齋主之位,三個月後,又傳出她與恒公子訂下婚約的消息。
這就是她的選擇——犧牲自己的一切,力挽狂瀾,隻為拯救陷入危機的宗門。
但這一切,秦聿卻絲毫不曾在意——那個紫衣婉約,清麗憂悒的女子身影,在他心中,早就化為虛無了。
丹離趁咬住他的耳朵,小聲笑道:“我才不是吃她的醋,而是覺得……你的過去那麼多坎坷,我卻不能替代她陪在你身邊,跟你一起去偷海棠糕,一起在金陵城裏輾轉流浪!”
看著她真切的目光,秦聿心中一陣酸而暖的奇異感覺流過。
“你的未來,我也不曾參與過,但是將來,我們將會分享彼此的悠長歲月。”
放下兩隻貓,他抱緊了她,生平第一次說出如此柔情的話來。
此時此刻,秦淮的水邊,火樹銀花的華燈下,兩人緊緊相擁,凝視著彼此最深的瞳影。
“喵——”
貓的叫聲引起了新的騷亂,隨即響起了丹離的尖叫聲——
“麻將,我一定要閹了你,讓墨玉做寡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