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福音:信仰和自由

上帝在賦予我們生命的同時,也賦予了我們自由。

——托馬斯·傑弗遜,《英屬美利堅的民權概述》

1774年7月

在美利堅,宗教和自由必定是同生共死。

我們祝願兩者永生不死。

——威廉·史密斯(william Smith)神父的布道詞1775年6月23日,星期五,費城耶穌教堂

(同一天,喬治·華盛頓離開費城,前往大陸軍任統帥。)

當噩耗從山上的那幢大廈傳到夏洛特斯維爾(charlottesville),城裏的法院大院開始鳴鍾誌哀。托馬斯·傑弗遜於1826年7月4日下午十二時五十分與世長辭,那天正好是《獨立宣言》簽署五十周年紀念日。

傑弗遜這個人,既高深莫測,又雄心勃勃,既大膽敢為,又好奇善思。他忠於自由、忠於啟蒙主義思想和美國的建國試驗。在宗教這個內容極其豐富的主題上,他是開國先賢中最傑出的一位雄辯大師。傑弗遜在思想觀念上非常大膽和解放。他在宗教教義的精細之處、神創的奇跡、那些人們耳熟能詳的起源於現實生活的宗教信條,以及對於信徒篤信的耶穌複活的信念這些方麵都沒作過什麼大文章。“就我對自己的了解,我隻屬於我自己那個教派。”傑弗遜曾說。

作為一個精通曆史的學者,他還知道歐洲曾因為宗教的分歧發生過戰爭。宗教還導致了十字軍東征,英國在北美大陸建立的第一個殖民地也很難談得上是一個宗教自由的楷模;作為一個相信科學的人,他相信理性觀察的重要意義,所以他將基督教義中超自然的成分都歸入迷信之列。他相信人的悟性能夠解讀自然和道德中蘊藏的真理。在白宮期間的幾個晚上,他曾經一邊拿著刀片,一邊讀福音書,然後將他認為無法用理性解釋的部分切割掉,以此重新排列組合他認為合乎情理的耶穌的勸世之道。另有一次,他在有人談論“三位一體”時揮手製止。

“任何一個主張,在理性能夠證明它之前,必須是明確的。可是,從來就沒有任何人給過一個明確的三位一體的概念,”傑弗遜說,“隻有胡亂咒語的江湖騙子,才會自稱代表耶穌的牧師。”

傑弗遜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在他之後的近兩百年裏,有關宗教與公眾生活關係的辯論也沒那麼簡單。傑弗遜既不按照教規去敬神,也不完全不信神。他在傳教派基督教信徒的宗教狂熱與世俗論者對宗教的藐視這兩個極端立場之間,尋求、確立了一種美國式的中間道路。右派想拉傑弗遜做一名捍衛宗教信仰的鬥士,而左派則想推他為美國的伏爾泰。有時,他可能是兩者都是,或者哪一個也不是;也就是說,他很像我們中的許多人。

在二十一世紀開始的幾年裏,一些美國人認為美國已經在通往上帝的路上偏離得太遠;另一些人則在擔心一些宗教狂熱分子(從白宮到全美各地的校董會)正在向美國的自由傳統發動一場“聖戰”;還有許多人——如果不是大多數的美國人的話——似乎認為,我們正生活在一個無可奈何的、被宗教分裂了的國家。

實際上,上述的這幾個觀點都不完全正確。有關美國的好消息——你可以稱其為美國福音——就是宗教在塑造美國的同時,並不在扼殺美國。對上帝的信仰是美國曆程的主線,而對於廣大的中間階層,信仰事關個人選擇,而不是脅迫的工具。建國曆程留給我們的啟示,就是我們能夠維持一個合乎情理的中間階層。我們之所以能做到這一點,是因為開國先賢們堅信他們自己同時在為上帝和凡人服務,而不是隻為其中的一個服務。他們出於對神意的感受和對人類墮落天性的深刻理解,創建了一個國家。在這個國家裏,宗教沒有得到特殊照顧或受到刻意壓製。在《獨立宣言》中所作的將神意作為起源和歸宿的承諾,與憲法對極端傾向施加各種限製的實用性之間所達到的那種平衡互動,可能仍然是美國有史以來最輝煌的成功範例。

這種既擯棄極端的宗教影響,又排斥極端的世俗思潮的立場常常淹沒在當代的文化和政治紛爭之中。我們現在回首那些開國往事,既不是溫情脈脈地懷舊,也不是要將逝者神化。而是為了一起來重溫通過崇尚宗教自由和保護宗教,使一個多元化的國家得以生存繁衍、發展壯大這一堂曆史課。宗教和自由是不可分割的:宗教信仰不是靠神父、牧師或者總統或國王強加在民眾頭上的。因為這種作法侵犯了上帝賦予每個人在靈魂和情感世界裏的自由選擇權。既然上帝在創造人類時並不強迫被造的人們服從他,那麼,凡人憑什麼要強迫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