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子於走出慕絲酒店,忽然覺得有道灼熱的目光注在身上,回頭看去,隻有聳立的高樓,成千上萬的窗戶,除此再看不清別的。
她回眸,因著剛才的見麵有些難言的情緒。
時間很奇妙,再熟悉的人相隔數年也能冷淡至斯。
吐出一口濁氣,馮子於朝著歐風走去。
慕絲頂樓,司慕看著漸漸走遠的馮子於,靠在落地窗前沉靜良久。想起方才馮子於的目光,他仍有些心驚。
他們初見時,馮子於是冰冷地看著他的,像看一個木偶或是一個傻瓜,卻難掩小孩鬧脾氣似的稚氣,所以他笑笑並不介意;後來,她喜歡說反話,眼睛卻常常出賣自己,或許正是這個時候,他的感情漸漸變質;一直到後來,愛意浮上她的目光,他自持著卻難掩竊喜。
無論是生氣還是難過,她從來沒有用那樣默然的眼神看過他,像凋零的桔梗,再開不出恒久不變的愛的誓言。
他竟像個毛頭小子,一聽說她的未婚夫來了,就止不住腳步想親眼看看。而事實證明,即使沒有他,她依然可以過得很好。那個男人眼中深藏著的東西讓他心驚。
“總裁,上一季度的報表。”伴隨著敲門聲,葉秋拿著文件夾走進來。
“司慕,你從來不喝酒的。”
司慕沒有轉身,飲下一口紅酒,淡淡道:“葉秋,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愚蠢。”
葉秋緩緩放下文件夾,靜默。
“一個人的一輩子,總要糊塗那麼一回吧。”
“我以前從來不喝酒,因為覺得借酒澆愁是最笨的法子,可是現在我才知道,能醉到不省人事才是最幸運的。”
葉秋眼眶一熱,滿目愴然。
這世上有一種悲傷是:我還記得,你卻忘了。
馮子於到了公司,跟慕絲約好的一個月的時間也過去大半,關於對戒的設計稿也應該看看了。
幾個設計師站成一排,將設計稿交到馮子於手中。
馮子於看著看著,眉頭卻越皺越緊。
最後一張設計稿看罷,她將稿子放到一邊,看著大家說道:“設計稿我已經看到了,畫得不錯。”
大夥兒吐了口氣。
“但是……”大家的神經又崩起來了。“但是,沒有靈魂。”
“看得出來你們的畫畫功底很好,但是,這樣的作品,也隻能用來欣賞,毫無用處。”
大家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嚴肅的馮子於,她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縱然也不見惱怒,但那一絲不苟的神情讓人覺得緊張。
“我們這次設計的主題是愛戀,仔細看看你們的作品,有幸福的感覺嗎?設計的時候,靈魂和肢體是不能分割的,你沒有投入情感,那麼出來的作品隻是垃圾。”
這話講得有些重了,好歹也是大家熬了幾個晚上構思再畫出來的,現在卻被比作垃圾。大家心裏都有些不痛快。
馮子於將稿子退回去,讓每個人都進行修改或重新設計。
每個人或失落或埋怨地走出會議室,小喬湊近馮子於說道:“總監,會不會太苛刻了,大家好像有怨氣啊。”
馮子於不以為意:“別的都好說,隻有設計,我不允許出現這樣的情況。”
小喬點點頭。
今日的茶水間裏算是熱鬧了,其中不乏上午灰溜溜走出會議室的設計師們。
“還以為咱們總監是個繡花枕頭呢,沒想到一開口這麼不給情麵,居然把我們的作品說成是垃圾。好歹我也是重點美術學院畢業的。”
“就是啊,她來這麼幾個月,我就沒看過她動手畫什麼,沒準根本就什麼都不懂,還在那裏瞎指揮。跟大小姐似的不懂裝懂,還講靈魂,難不成我們畫畫的時候都是靈魂出竅的啊。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