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扣——”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裏頭響起一道低啞的聲音,好像埋頭在工作中好不容易抽出時間來回上一句。
葉秋手捧一份資料,聽到回應後打開了大門。
“總裁,這是這一季度的財務報表,你看一下。”
“嗯,放著吧。”司慕的目光緊盯一處,對葉秋的話並沒放在心上。
然而過了一會兒也沒聽到走動聲,司慕終於抬起頭來。果然,葉秋仍然站在原地沒有離開,她的臉色盡管百般克製,平靜得看不出任何波瀾,可無論是過去的職業本能或是如今作為商人的敏銳直覺,他立刻就能看到葉秋的不尋常。
眉頭拉了一下,司慕問向葉秋:“還有什麼事嗎?”
葉秋抿了抿嘴,然後笑開:“昨天的節目……”說到這裏,她已是有些後悔開口,卡在當下,不知道如何開口。可是,她仍舊笑著。
司慕皺眉,下一刻便明白了是什麼事情。腦子裏閃過很多畫麵,他微微斟酌了一番,然後盡量友好地開口道:“葉秋,不要再等了,你的青春等不起。”
葉秋似乎沒想到司慕會這樣直白,可隻要將這作為一樁棘手的生意或是一場談判,以她如今的反應和本事,已經能夠很快做出回應:“沒關係的,你也說這麼多年了,若是我就這麼罷手,那我過去的許多年不都白過了嗎?這樣,我會更加可悲。與其這樣,我寧可繼續等待。再說,你依舊還是一個人不是嗎?”
她仍舊笑著,平日裏她鮮少笑得這麼燦爛。
“司慕,你沒道理和我說這些的,等不等,說穿了,都是我自己的事不是嗎?”
他考警校的那年,她也報了警校;他入組織不久,她也入了;他離開組織沒多長時間,她也撒手不幹了;他成為總裁的時候,她毅然選擇了當秘書……司慕永遠不會理解這份心意。她用了十多年時間去追逐一個背影,到頭來若是看不到那張正臉,那等於擊潰她十餘年的信仰。
司慕有些無奈,他曾在馮程程最叛逆的時候牢牢製服她,可到了這會兒卻顯得口拙了。
“是我問了不該問的,總裁您繼續工作吧,我先出去了。”葉秋又是率然一笑。
司慕點了點頭。
低頭之際,突然一張照片湧入眼簾,隻一角,便讓葉秋的笑容龜裂了幾片。
再看時,那張照片已經不見了。
葉秋眨了眨眼,帶著殘餘的疑惑與訝異離開了辦公室。
辦公室內,徒留下司慕一人。
重拾起方才在看的資料,司慕的眉頭不由得皺緊。
關於歐風集團,關於“她”的信息真的不少,可是再也不是他所認識的那樣了。若他不曾親眼見到那張臉,那個人,他也許不會將兩者當成是一個人。
如此諷刺,他們曾經一起走過的時光竟然都是空白,再尋不到蹤跡。他唯一能找到的能讓他有所感觸的信息便是——她已有了未婚夫。
……
馮子據回來得很早,卻聽李姨說馮子於已經在家裏了。他微微有些詫異,再問才知道原來她這一天都沒有離開過家。
馮子據怔了一怔,憑他對她的了解,這樣的情況隻怕有些不對勁了。
在他的印象中,除了拍賣會,她並沒有去過別的地方。
初初回國,她似乎就有些不一樣。從前在國外,他並不大歡喜,心中對自己的家鄉故土不無想念,可如今他竟有些不清楚這趟回來是否該高興。若是她因著這舊事舊景不高興了,他絕對不會願意回來的。
敲門的手剛抬到頭頂上方,那門就自然開了。
馮子於愣了愣,也不說話,就這麼看著馮子據。
“出來吃飯了。”說罷,馮子據率先走開。
馮子於不動聲色地跟在後麵,在餐桌處坐下。
馮子據在廚房呆了會兒,然後捧著一份飯菜放到馮子於麵前,順便放下一個湯匙。
跟蓋澆飯似的,飯上放了不少菜,都是馮子於愛吃的。
馮子於看了眼放在一邊的湯匙,又抬頭看了看對麵的馮子據,然後低頭開始吃。
這一刻,不是不感動的……
當第二日清晨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照進屋子,一切又都是新的了。
馮子於出門的時候,馮子據已經不在了。對此她並沒有多大感想,那個孩子一向起得早,生活習慣好得跟老年人似的。
正待出門,卻聽李姨喊住她。
“小姐,少爺把手機落家裏了。剛才一直叫個不停,恐怕是有什麼事,要不我去送送。”
“……我去送吧。”馮子據的學校離家裏並不遠,反正去歐風也是順路。
“好好好,那麻煩小姐了。”
馮子於笑笑。
若說一個是小姐,一個是少爺,兩人該是姐弟般的親切。可到頭來竟還要保姆替他來謝她。
她明明決心要忘了一切的,又為何偏偏對他苛求呢?
馮子於斂了神,接過手機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