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0
淩唯起身,離開了家。
還有一些事情需要去確認。
陳姝是精分患者,藥物不起作用,那麼動機就不成立。
那也沒必要把其他三個人都下藥吧。
那麼動機肯定不是為了強人所愛。
換個角度想想,這七天會發生什麼?
發生了什麼才會導致有什麼事情必須得讓他們失去記憶。
最近發生了什麼事?
楊喆然回歸……額,楊喆然回歸,楊喆然回歸。
風馬牛不相及啊,而且楊喆然那性子淩唯知道,絕不會背地裏偷偷摸摸搞你。
最近的大事可謂發生的少之又少。
還剩下三個人,但調查那三個人是明天的工作。
他要去確認的東西非常關鍵。
坐公交車至市中心的步行街,天氣很好,月色明媚,青青幽幽的雲撕裂成縷狀,悠悠地蕩在一輪明月周圍。
晚風吹過江麵,遠處的高樓的點亮連成一線,亮徹了黑夜。
淩唯頓住了,傳來一陣歌聲。
喧鬧的人群把聲源團團圍住,淩唯踮起腳尖,總算看到了:
衣衫不整的男人抱著廉價的吉他,彈唱著《光輝歲月》,身旁有他的好拍檔,敲著蒙皮的油漆桶做成的鼓。
挺好聽的,男人的聲音滄桑而富有磁性,掃弦翻飛的指尖也像蝶般曼妙。
歌曲被他們改過,節奏很快,一反歲月的悲傷,有種讓人展望未來的迫切感。
男人對他的搭檔笑笑,搭檔揮汗如雨,每一次的鼓點都剛勁有力。
歌曲準備結束了,他們騷包地強行拉了一段歡樂頌。
淩唯站在離他們不遠處,在剛好能聽到他們歌聲的地方。
人群在歌曲結束的前幾秒就開始匆匆散去,因為他們是賣藝,歌曲彈完他們肯定是要祈求施舍的。
就算他們在最後騷包地搞創新,也沒有人會多駐足一秒。
大家都知道結局,所以聰明地逃離殘酷。
說起來淩唯也算聰明過頭了,一開始站的地方就十分巧妙,安安靜靜地當個局外人,還能蹭歌聽。
看著自己這麼平凡,淩唯不禁想笑。
是啊,我們都是平凡的人,所以才會在茫茫人海中有歸宿,才會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份平凡。
不知為什麼,有種非常強烈地故人重逢之感。
人海中,我們一定會相遇,隻因特別。
男人的前方還有一個高挑的身影,她穿著黑襯衫,水洗藍的牛仔褲,黑發隨著她的跳動而跳動,她由衷地鼓著掌,非常禮貌地蹲下,向那個裝錢的箱子塞進一張100。
淩唯心裏一聲臥槽,倒不是因為她如此大方,而是那個人是:
劉曦文!
他箭步上前,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你出門的時候門嘭的一聲,我想著你肯定是心煩意亂出來辦案,我就跟出來了。”劉曦文說,“你這人真是,這樣反而沒效率,多大啦?還中二病當獨行俠?”
“不是,你……”
“我女的你男的?現在7102年了你還那麼拘謹。”劉曦文不解地別過頭,“很奇怪,你的某些行為像沒長大,有些觀念卻跟臭老頭似的。”
“行行行,一起一起。”淩唯說不過她,“話說你幹嘛,丟100?你以為你救世主?普度眾生?”
“他唱這麼用心這麼賣力,而且很好聽,沒理由不給呀。他們要是因此對自己的能力產生懷疑因此走上錯誤的人生那麼就遭了。”劉曦文比出兩根指頭,“還是兩個人。”
“那也輪不到你呀。”
“就當我自己的意願咯,100買兩份信念,讓他們繼續開心地堅持自己的夢想,把這份美好歌聲傳到更遠的地方。”
“嗯。”淩唯轉身抽出一張50,也塞進那個箱子。
“這才對嘛。”劉曦文笑笑。
“走吧。”淩唯走出五六步後,朝後招招手。
·
“你覺得生而為人的悲哀是什麼?”劉曦文有一茬沒一茬地問道。
“問這個問題幹嘛。”
“我覺得當人實在太不容易了,我們腦海中要翻湧太多太多情感,剛剛那幫自以為是算計歌手,在歌曲前離開的人,想必能狠下來做出這種算計和精明的舉動,想想也是他們的悲哀吧。”
“好深奧。”淩唯懶散地回答,“我想我應該是摳門吧,我剛剛不是不想給,而是兜裏就一張整的50,待會我拿什麼坐公交車回去?好在你來了嘛。”
“我兜裏也隻有整的100啊。”
“臥槽,待會走路回去?”
“走就走嘛。”劉曦文說,“別扯開話題,別那麼膚淺,認真點。”
“那大概是平庸吧。”淩唯低下頭。
“很中肯的答案。”劉曦文說,“我想我大概是猶豫吧,不知道為什麼做過一件事就非常後悔當初為什麼不果斷一點。”
“所以你就毫不猶豫地忍心讓我徒步回家麼。”
“瞧,你哪裏是平凡,你還特別糾結。”劉曦文笑著說,“有時候常想想這些悲哀,做事的時候克製一下,你就會發現其實活著特別開心。”
“知道了,雞湯大師。”淩唯拐過街角,飄來一陣咖啡的香味。
“你來咖咖屋做什麼。”劉曦文不解地問。
淩唯來到那個原始森林木裝點的屋子,此刻大門緊閉,黑暗覆蓋了廳室裏的一切。
“靠。”淩唯錘門,“白來一趟。”
“等會兒。”劉曦文拉扯了一下二樓垂下來的藤蔓,“還好這根藤是仿生的,是很結實的麻。”
說完她腳一蹬,踩著牆,拽著那根藤蔓蹭蹭上了二樓的陽台,拿起一把凳子敲碎了一塊玻璃。
“嗨嗨嗨!”淩唯說,“違法的吧?”
“天杏會有人來保釋的。”劉曦文說,“別忘了,警備局現在跟天杏還是合作狀態,這次案件還是警備局交給我們天杏接手的,說白了就是爛攤子給我們處理。”
“然後像丟皮球一樣丟到了我們這兒?”
“所以這件事他們應該不會太追究,事後賠點錢就行了,我們又沒幹壞事又不心虛。”她迅速下了二樓,開了正門的反鎖。
“謝了。”淩唯道謝後進了門。
“那你現在要幹嘛?”劉曦文調出懸浮屏的手電。
“去監控室。”
淩唯首先拉開了總閘,再把外圍餐廳的燈全關了,接著進了監控室。
監控室共一台電腦,監控文件有三個目錄,代表著三個監控,一個後門,一個後廚,一個咖啡館正廳。
淩唯調出了後廚的那個文件,選擇日期為7月9日。
7月9日,開業,10日休業整頓,但咖啡配送服務還是照常進行的。
很明顯,四個人一起失憶這種事情絕不是臨時起意的,一定要經過一段時間準備。
一切疑點全部集中在這個咖咖屋。
淩唯集中精力看了兩天後廚記錄,但確實沒有特殊身份的人進來,或者後廚搞過什麼小動作。
猜錯了?淩唯有些費解。
淩唯接著看7月9日的咖啡廳記錄,結果大吃一驚。
陳姝的身影出現在錄像邊緣,她選了一個很偏的位置。
不,不是她,而是她們。
桌子上折射出一個疑似女性的影子。
她的位子很特殊,靠近收銀台的那一桌,點完單徑直就能走到座位上。那攝像頭朝著她,她對麵的那個人在攝像頭下,因此看不清她帶了什麼人來。
一開始陳姝的表情非常柔和,有說有笑,接著她的表情漸漸僵住了,最後她憤憤地咬咬牙,拍了一下桌子就離開了。
過了一會兒,那桌上折射的影子也不見了。
於是接下來就沒有什麼參考價值了。
淩唯沉思著:陳姝7月9日來過一次咖咖屋,還跟一名女性鬧了不愉快。
這件事跟案件有很大關係。
“發型,或許我們可以放大看那個影子,判斷發型來縮小嫌疑人範圍。”劉曦文提議道。
“好主意。”淩唯剛準備按重播,忽然一片漆黑。
“正門那兒!”劉曦文驚呼,“有人拉了閘!,有人跟蹤我們!”
淩唯和劉曦文飛速趕往正門,一個人都沒有,淩唯將閘扳了起來。
“中計了,調虎離山。”劉曦文和淩唯又趕往監控室,果不其然,剛剛看的那一段全部消失。
監控室的窗開了,來者有兩個人,一個扳了閘,另一個進去刪資料,扳閘的從正門跑,刪資料的從窗戶跑。
監控室在二樓摔一跤也不多礙事,估計現在早就跑遠了。
淩唯出窗看了一下,落腳點正好是後門監控拍不到的地方。
有意思的是,咖咖屋後麵是咖啡種植園,有一個鮮明的腳印,在二樓都看得清清楚楚。
.
是我幹的,怎麼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跟蹤的?大概是從你們看那個乞丐彈琴的時候吧。
本來我還以為跟丟了,結果你們傻愣愣地站這麼久。
之後?我就等你們砸開了咖咖屋的門,然後等你們上了二樓我就躲在監控室的外牆那裏。
你們當時把燈開了又都全關了,我當晚又穿著黑色衣服。
聽到你們要調查7月9日和陳姝有過約的女性我心裏就一慌,本來想進去偷襲的。
很巧的是停電了。
我就進去把那個錄像刪了。
真的沒有第二個人啊,真的是運氣好
你門不信也得信,真的沒有第二個人。
你們說就有,那就去抓啊(笑)。
動機,你們終於會問點實質性的問題了。
之前我跟你們撒了個謊。
陳姝失憶前我其實跟她還有聯絡。
7月9日那天陳姝顯得很慌張,她跟我說自己要去了斷一件事情。
事情很嚴重,我不知道是什麼。
不過就你們看到的了錄像而言,她要去見得是一名女子。
誰我就不懂了,我之所以把錄像刪了,其實是為了保護她。
我不是下藥的那個,但我卻想保護她。
你問為什麼?哼哼,你果然還是跟以前一樣呢。
去談一次戀愛吧,到時候你就明白了。
不過,硬要說還有另一個人作案,我覺得是這樣的。
我也被人跟蹤了。
有人也同樣不想讓你們繼續追查這件案中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