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工作原因,我被調到了貴州,租了一個隻有5.6平米的民房,一個人住,不算擠,一天工作下來,洗漱完畢,躺在床上看了會兒書,燈一關上,對麵民房的白光就顯得刺眼了些。
那裏比我這稍高一些,隔著鐵柵欄我看見那是一間旗袍坊,一個沒有腦袋的塑料女模特側擺在那,身上穿著一件未完成的旗袍,通體黑色蕾絲,上麵點綴的蝴蝶繁多,不過卻顯得死氣了一些,本應該翩翩起舞的蝴蝶卻像被定格在那,像時間靜止一樣。
因為未完成,還能看見蕾絲下的白色模特體,縫紉機和黑黑白白的線團顯得死氣沉沉,這家的裁縫師很奇怪,喜歡在淩晨才開始做旗袍。
半夜,被吵的實在睡不著,我便來到窗台前,隔著柵欄看見他坐在那操作縫紉機,瘋狂的運作,我看見他眼球裏步滿了血絲,原本清秀的臉龐倉老不已,眼角的皺紋都快裂到了頭發裏。他的狀態很不好,我懷著要關心“隔離鄰居”的心理,我拿著一瓶水試探性伸出柵欄對他說道“給,你需要休息下。”
我的內心很忐忑,我不確定他在那樣專心的情況下是否會聽見我的聲音,就這樣,10多秒,他踩縫紉機的頻率越低,直到停下,他慢慢將頭抬起來看向我,我下意識的屏住呼吸,那種悲哀絕望的眼神讓我久久不能忘懷。
我楞在那裏,手還是伸在半空,片刻,隻見他雙手撐著桌台起身朝窗台的方向過來了,他接過我的水並憔悴的說了聲謝謝。
此刻正是盛夏,他穿著一件純白色的短袖,袖下,一個猙獰巨大的疤突兀不已,像是鈍器割的,還沒恢複,還有些膿在傷口上沒處理掉,按理來說,這樣的傷口應該還處於包紮的狀態,但是……
我不敢問,他讓我的關心望而卻步……
他將水放在一旁,又開始瘋狂的運作,再也沒有看我,我皺著眉頭回到床上,一夜無夢………
每到半夜才開始製作旗袍,這種嘈雜的聲音已經變成了我的習慣,我也開始漸漸習慣睡覺前靜靜的看著他帶著那種悲哀絕望的眼神工作,隻是那件黑色蕾絲的旗袍,始終沒有完成。
他沒有朋友嗎?為什麼從來沒見他的手機響起過,他的家人呢?知道他現在以這種形式生活嗎?
又一個夜晚,大概02.03點左右,我再次來到窗台前,隔著鐵柵欄我又一次對他說話“你…怎麼了?”
他像聽不見一樣瘋狂運作縫紉機,邊角料撒得到處都是,他開始撕扯桌上的布料,瘋狂的撕扯。這讓我更加擔心。
“這位大哥,你得停下,再這樣下去你會瘋掉的。”
我焦急的說著,他從撕扯變成用力抓布料,指骨發白“別管我的事!不要在囉嗦。”低沉的聲音像是極力忍耐著什麼
算了,誰要管這破事。又是一夜無夢,上班總是慢一拍,被訓了不少,心裏都是那個男人的事,哎,明明21點下班,今天表現不好被叫加班,心中苦逼的很。
忙了一天,晚上還要寫文案,淩晨12點才做完,活動下脖子踏上了回家的道路。到我那,需要走一截上坡路,又黑,一個女孩確實挺怕的。
因為便宜,沒有單獨的衛生間,廁所都在樓下,我剛走到這,就見一個男的搖搖晃晃準備上樓,酒氣熏天,心裏有些害怕,所以離他遠了些,就在下一秒似乎他沒扶穩牆,重重的倒在了地上,沒有哀嚎,我本想繞過去上樓,畢竟醉成那樣,又是個男的,多少有些危險,誰知一靠近才看見他就是我那個“隔壁鄰居”
我蹲下去拍打他“怎麼樣,能起來麼?”他沒說話,他哭了,眼角的淚水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我趕緊扶起他,不是一般的重。他那就比我這高一些,應該也是三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