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傍晚,冷禦寒拎著食盒來到烈風泉,將飯菜一個一個擺放好,道:“好好吃吧,為了我的紫竹簫,我不走了。”
冷禦寒本意是想讓她安心地吃飯,卻沒想如此一說,彩雲飛更加沒了胃口,心中不禁喜憂參半,喜的是天黑的時候她再不用擔驚受怕,憂的是這回他沒有破任何規矩,她自然要守諾將紫竹簫還他,一旦紫竹簫還了他,那她不就沒人陪了?
看著彩雲飛一口飯都沒有咽下,冷禦寒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道:“彩兄,昨晚我連番兩次不守約定,心中實在羞愧,故而慎重決定,罰自己夜夜坐在烈風泉邊,直至展神醫配出解藥,隻有如此,我那決意私奔的紫竹簫才會心甘情願地回到我的身邊,你說是不是?”
“你說的也是。”彩雲飛訝異地附和,盡管不解冷禦寒怎地突然變傻,但此刻的她卻十分喜歡他的這份傻氣,讓她非但沒有了後顧之憂,更有了吃飯的胃口。
天黑盡之後,因為二人白日都睡足了覺,便興奮無比地又開始聊天,月移中天之時,二人不覺聊到彼此初始的那晚,彩雲飛好奇地問道:“你娘如今在何處?”
冷禦寒沒有回答,隻是默默地看著她,彩雲飛被他那飽含思念的眼神嚇到,生怕他又喊她為娘,忙掀起一些水花濺到他的臉上道:“喂,你可別告訴我說,你娘此刻正浸泡在鼎鼎有名的烈風泉中?”
滿臉憂傷之色的冷禦寒聞言,突地笑了,遲疑片刻後道:“我娘……她在皇宮。”這是他的秘密,亦事關他娘的性命,不知怎地,今晚他竟然毫無防備地告訴了彩雲飛。
“哦。”彩雲飛嘴上應著,心裏卻在嘀咕,他娘在皇宮是幹什麼的呀?
“你猜我娘在皇宮是何身份?”冷禦寒自嘲地笑著,寂寞無助的目光投向盈盈的水麵。
彩雲飛認真地想著,片刻之後,興奮地盯著冷禦寒道:“小寒,你該不會是當今皇上遺落在民間的弟弟吧?”
冷禦寒嘴角微搐,將指尖的一滴泉水彈至她的眼中,道:“彩兄可真是太抬舉我了。”
彩雲飛還想繼續追問,冷禦寒內急,紅著臉跑開,彩雲飛靠躺著大石,抬頭望著夜空,今晚的月兒仍舊很圓,水中倒影竟比天上的月兒更添幾分朦朧繾綣、鮮嫩可愛,掬水一潑,月兒華麗地破碎,但轉瞬間又能恢複原狀,彩雲飛幽幽地盯著水麵,仿佛自己的心已經和水中月融合在一塊,隻不過人心肉長,若是碎裂過,豈能刹那間愈合?
過了好一會兒,冷禦寒都沒有回來,彩雲飛有些急了,難道他的小解突地變成了大解?
慌亂地又等了一會兒,彩雲飛終於忍不住,粗聲粗氣地喊道:“小寒——小寒——冷禦寒——”
她喊了半天,冷禦寒都沒有應聲,正當她打算爬起來的時候,突地聽見冷禦寒返回的腳步聲,坐回水中抱怨道:“小寒,快點啊,我還等著你告訴我你娘——”
月明星稀,涼風習習,彩雲飛突地閉口,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渾身顫抖了一下,因為站在岸邊的人根本就不是冷禦寒,而是那個戴著狐皮麵具的冷魅男子。
幸好幸好!萬幸萬幸!
當彩雲飛看到提前歸來的風影之後,雖震驚不已,卻在下一刻暗自慶幸,慶幸她早就換上了一身男裝,慶幸她的臉蛋已經醜到人神共憤,最慶幸的是,就算風影方才聽到她大喊大叫的聲音,可聽到的也隻是她刻意模仿的粗獷之聲。
嗯,她的努力終究沒有白費,此刻無論是她的相貌還是聲音,都有了極大的變化,風影絕不可能認出她就是當年的七七,那隻胖胖的小狐狸。
隻不過,萬幸的同時,似乎還有災禍降臨,因為她冒犯了他,冒犯了他獨有的寶貝烈風泉。
彩雲飛放在水下的雙手緊張地握成拳,私下裏將冷禦寒罵了無數遍,他到底去哪裏小解去了?不會解著解著睡著了吧?如果此刻冷禦寒在場,或許還能替她解一下圍,現在倒好,他一去不複返,讓她一人如何麵對?
趕緊起身逃跑吧?不行!風影雖不動聲色地站在岸邊,可彩雲飛似乎已經能感受到他的戾氣,對於有罪之人來說,你越是逃跑,怕是越能激起他人的怒火與殺氣,是以,她絕不能跑!
況且,她為何要跑呢?就算她知曉烈風泉外人不可侵犯,可現在出現在她眼前的男子,憑她煥然一新的相貌與聲音,應該裝作根本不認識他,既然她不知道他就是堡主,而她此刻又是個男子,對一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又有什麼好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