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醉坊,是京都唯一一處歌舞館,琴棋書畫,笙歌豔舞皆是京都一絕。這坊內相較京都第一青樓—天香樓卻清淨了很多,室內粉飾華麗,陳設簡單,各處擺放所需樂器,每日來的大多數是王孫子弟,名流雅士。坊內主事兒—煙浦,姑娘都習慣叫她浦姨。
今兒浦姨身穿綠色長衫,頭戴一朵白芙蓉玉簪,手執一柄團扇,身形婀娜多姿,她不過雙十年華,這樣的穿著打扮倒也勻對。這會兒坊內生意正興隆,來往貴客正多,她正忙著招待,抬眼見尹卅,十一殿下瀟灑自若的迎麵走來,她眼底閃過一絲疑惑,隨即笑臉上前迎到:“兩位爺,這邊請”。因二人身份尊貴,也是常客。浦姨便不再多說,徑直引他們進了玉樓閣。
玉樓閣是臨醉坊北樓的一處雅閣,這裏靜謐恬雅,與外處宛若兩個世界,閣內珠簾玉墜,薄紗遮擋,把一間房隔成兩段,簾那處縹緲間隻見一女子臉蒙白紗,穿著一淺紫色長裙,麵前擺放一七弦古琴,此時她正在低眉調試琴音,指尖婉轉處,已如泉水漫過心尖。尹卅凝神直盯盯的望向簾子的那側,柔聲說道:“漫魚姑娘,琴藝更甚從前,但還如以往那般神秘,不願真容示人?”漫魚稍抬眉眼望向簾那側,撩挑琴弦以此作答。
十一靜坐一旁,麵帶溫和,語調歡快的笑道:“五哥,漫魚一向如此,你也不必介懷,咱們還如往常一般,隻聽琴,喝酒,賞月,不也很好”,又轉聲對漫魚說道:“你且開始吧”!
尹卅聽琴音輕起,婉轉生動,音飄山穀,調越高山,天然古韻,似清淡君子,一曲清琴,搖搖扶掃多日心中煩躁,倒讓心中安定不少,他麵含微笑,注視著那彈琴的女子,不知今日為何,心中竟強烈的想看看那白紗下的麵容,聽她奏此一曲,似有寄意,心中疑惑,難道她如我一般心緒煩躁?
十一聽漫魚彈琴,麵露欣賞之色,心中也甚是歡愉,抬頭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轉眸看見尹卅正認真的打量著漫魚,麵露微笑,眼神比往常柔和了很多,看見尹卅這般神情,他心中暗想,難道五哥冷落新娘子,是因為漫魚?但轉念一想,卻笑自己癡傻,且不說五哥要是喜歡,就一定會娶了去。就是去年才在此處聽漫魚彈奏,到現今,也隻不過是聽琴,連真容都未曾見過,又何來男女之情?想那平日眾多弟兄裏,除了當今聖上,便隻有也唯有他和五哥走的最近,他府上自己一天連踏幾遍,每天和五哥呆在一起,哪有不知的道理。這個五哥腦袋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有時候能看清一二,有時又讓人摸不到頭腦。
哎,一聲歎息不自覺從嘴角劃出,尹卅柔光微頓,轉頭看著十一,道:“你要是沒有心情欣賞,就趁早回府去”。他語氣雖冷,卻不似厭惡嚴厲。
十一知道他這個五哥是麵冷心卻不是那般冷硬之人,輕聲說道:“五哥我心中苦悶疑惑,你也隻我是好奇之人,心直口快,這問題在我心中憋屈,我心中難受”,又笑嘻嘻道:“五哥,你就認真回答我一個問題,問完,以後我再也不提,怎樣?”。
尹卅目光微轉向簾子那側,沉默不語,十一知道他已默認。
便笑問道:“五哥,你為何會同意這門親事兒,迎娶這宰相家三小姐?。
尹卅頓時目光微冷,麵有怒色,手中緊握白玉杯,似要將杯子碾碎一般,十一知道他心中不樂,忙喚道:“五哥。。。。”。
尹卅似回過神,鬆了鬆手中的酒杯,抬頭蒙灌一口酒,冷笑道:“皇上下旨,我又豈敢不從。”
十一頓時一臉驚詫,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他心中清明了不少,難怪五哥會聽,皇上下旨又豈有不聽的道理,想五哥平日從不聽人擺布,何況娶妻這種人生大事兒,難怪心中不舒坦。
他為尹卅斟了一杯酒,隨後安慰的說道:“五哥,沒什麼煩悶之處,不是都說女人如衣服,你就當多養了些人在府中,而且這位新嫂嫂我看也不是厲害難纏之人。”
尹卅一臉探究的眼神看過來,十一小心笑嘻嘻的回答道:“我也隻是今兒聽她說話,這樣感覺的。”
十一深吸一口氣,朗聲說道:“來,五哥,別說這些不開心的事兒了,今兒我們把酒言歡,共對明月,豈不高興。”明亮的燭影下,對飲酌酒,賞目賞心,恍若今日之事都不曾發生過。
屋內,琴聲幽幽,清穀悠遠,窗外依舊是朗月當空,隻是深夜月色漸濃,冷意慢上天幕,在這春日暗伸的夜裏,有些人把酒言歡,有些人模糊如夢,有些人借酒澆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