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 宿醉和碰瓷兒
宿醉的滋味不好受,好在阿羅有容茵這個溫柔的小姐姐照顧,阿羅醒來之後就被灌了一大杯熱乎乎的蜂蜜水。雖然如今容茵做菜比不上現在的阿羅,對一些家常小菜仍是駕輕就熟,5分熟的太陽蛋搭配烤德國香腸,再來一碗暖暖的皮蛋瘦肉粥,配上酸辣口的小醬菜,兩個女孩子對這樣中西合璧的早餐都很滿意,畢羅更是吃了整整兩碗熱粥,最後站起來的時候才發現撐得連腰都要直不起了。
容茵看她皺著小臉扶腰的樣子噴笑:“天天給別人做絕世美味,到了我這兒端著一碗皮蛋粥喝起來沒夠啊?”
畢羅難得說了句大實話:“做菜的時候聞油煙味都聞膩了,哪還有胃口吃東西。”況且最近的挑戰一輪接一輪,從她的導師到國內專業的美食評論家,再到展氏總裁這樣的機要任務,她每次做菜都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過度緊繃的神經會讓人徹底忽略身體的饑餓感。她已經很久沒像這樣徹底鬆弛地吃一碗熱粥了。
門口的風鈴響了兩聲,畢羅背對著門的方向刷碗,也沒太留意。容茵卻知道自己特意選的鈴鐺跟普通的風鈴不同,一般的風根本吹不響,隻有人用力推門才會震響鈴鐺,這也是為了提醒她有客人上門。她這一回頭,也愣住了,木頭門上鑲的玻璃是一格一格的,擦得晶亮,門外站著的年輕男人,穿一身得體的淺色休閑裝,手裏拿著剛摘下的墨鏡,隔著玻璃窗朝他招了招手。
容茵:“我擦……”
她向來溫柔,難得一回爆粗口,把畢羅都驚著了,手裏的碟子沾著洗潔精,一個沒拿穩,直接摔進了盥洗池裏,好懸沒摔碎。
容茵擦了把手,走過去開門,唇邊一絲笑也無:“真巧啊,沈少。”
沈臨風把著門框,先朝容茵一笑,隨即把目光投向剛轉過身的畢羅:“好久不見。不巧,我是一路打聽才找到這家店的。”
容茵:“……”這人想幹嘛?她連忙轉頭看向畢羅,畢羅這個時候也懵著,她又轉回來,看著沈臨風的目光中透著十成十的提防:“我這兒可沒什麼值錢東西,沈少大駕光臨,我真惶恐。”
沈臨風和潘玨一同經營山水酒家,又與江梓笙多有往來,這段時間也算曆練頗多,放在從前聽到這句話,早覺得臉皮火辣,如今卻也習以為常,反朝著容茵露出一個更為友善的笑容來:“容小姐,好久不見。你這脾氣倒比從前火爆不少。”
容茵被他堵得一噎,腳往後撤,直接就要關門。
沈臨風反應也快,一手撐住門,緊追著一步跨進來,一邊朝著畢羅的方向說:“阿羅,我聽說容小姐在這開了家甜品店,專程過來捧場。”
容茵個子矮,力氣也比不過他一個男人,被逼得接連倒退兩步,要不是扒著自家門,險些要栽個跟頭。畢羅看得真切,匆忙趕過來把好朋友扶穩。經過桑紫的荼蘼宴一事,她愈發看清楚沈臨風和潘玨的為人,心裏早就打定主意,以後再見到這兩個人,完全沒必要多費唇舌,徑直走人就是。可誰知道她不去主動招惹,沈臨風居然會主動找上門,而且還一路從城裏追到了容茵的甜品屋。想到這兒,她心中怒火更盛,抬起頭看著沈臨風問:“這是容茵的家,你找我有什麼事,我們出去說。”
沈臨風見她一隻手掌的側麵還沾著白色的泡沫,頭發有點蓬亂,一雙眼睛卻亮晶晶的,整個人看起來有活力極了,不禁心頭愉悅,他說:“阿羅,你手上還沾著泡沫,先去洗把手,咱們再聊。”
“不用了。”畢羅的態度極為強硬,她上前一步,將容茵半掩護在自己身後:“你有什麼事,就在這說吧。”
沈臨風看她的樣子,如同一隻劃地盤宣誓主權的小獅子,覺得好笑之餘,又有點胸口窒悶:“阿羅,你不用這樣防備我。”他掃了同樣以警惕眼神看著自己的容茵一眼,放柔了聲調說:“我今天來,是想給容小姐送一樁合作的生意。我沒有不良企圖,你們不用這樣緊張。”
畢羅反問:“合作的生意?”
容茵雖然被擋在後頭,聲調卻一點不弱:“我不會跟你合作,你走吧!”
連畢羅這樣聰慧又不失厚道的主兒都在他手上栽了大跟頭,容茵自詡智慧上並不比畢羅出眾,與這沈臨風合作更像與虎謀皮,她踏踏實實做自己的小店,才不要做這種危險的交易。
沈臨風皺著眉一笑,掃了容茵一眼,說:“容小姐聽都不停是什麼買賣就拒絕我,這樣可不是打開門做生意的態度啊。”
畢羅沉吟片刻,問:“是你個人想和容茵合作?”
沈臨風說:“阿羅,我既然能找到這裏來,就不會隨便敷衍容小姐。我知道她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信我一次,這一次合作對她隻有好處,我絕不會讓她吃虧的。”
容茵這次沒說話,但哼的那一聲怒氣衝天,哪怕沈臨風站在院子裏,這一聲也絕對無法錯過。
畢羅沒有說話。
沈臨風見她皺著眉,但態度似有鬆動,就知道自己這一次是賭對了。他輕扶住畢羅的肩膀,說:“阿羅,我這次是帶著十分的誠意來的,容小姐一個人初來平城,事業剛起步,最需要咱們這些從前的朋友幫忙,你如果真為她好,咱們坐下來,好好談一談,行嗎?”
容茵在後麵使勁拽畢羅的衣服下擺,那意思趕緊趕這個人走,她用不著圖這個人的好。哪知道畢羅沉默片刻,反過來攥住她的手指尖,用力一握,然後對沈臨風說:“好,那咱們坐下來談。”
雖然同意坐下來談,沈臨風的待遇可沒有頭一天畢羅那麼高了。三個人麵前放了一壺涼白開,室內彌漫著烘焙的甜味,桌上卻連一塊餅幹都沒有。
沈臨風也不介意,他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開水,喝下半杯後才徐徐開口:“不好意思,一路開車過來,有點口渴。”
坐在對桌的兩個妹子這個時候都沒接茬。
容茵拿自己手機打了一行字,然後在桌子底下敲了敲畢羅的大腿,示意她看。
畢羅低頭一看,就見手機備忘錄上寫著:T T對不起啊阿羅,等他走了我給你拿餅幹吃!
畢羅忍住漾在唇邊的笑意,對沈臨風說:“你說想跟容茵合作,是怎麼樣的合作模式,你講來聽聽。”
“我記得容小姐在F國時就已經是小有名氣的甜品師了。這次回國,我本以為容小姐會選擇回到自己的家鄉,沒想到你會來平城發展自己的事業。”沈臨風看了看容茵,見她一直低垂著頭,又看向畢羅:“我知道容小姐是你的好朋友,阿羅,一個初來乍到的女孩子,想要在平城赤手空拳搏出自己的一片天地,這有多難,我想這件事你比容小姐更有概念。”
“你有話直說吧。”畢羅皺了皺眉。
沈臨風吸了一口氣,又徐徐吐出,他雙手交握,放在桌上,看著畢羅道:“是這樣的,我個人很欣賞容小姐在甜品製作方麵的才華,沈家的飯店正缺少一個容小姐這樣的人才,我想既然一方有求,另一方有需,我們不如精誠合作,這樣對容小姐和我,都是一件好事。”
“去沈家的飯店工作?”自打進了屋,容茵第一次拿正眼瞧沈臨風:“你說的是山水酒家?”
沈臨風用眼角餘光偷瞧了眼畢羅,見她神色如常,這才悄悄放下心來,點了點頭說:“是,就是山水酒家。”
容茵搖了搖頭:“我不會去的。”
沈臨風見她終於肯與自己正麵交流,哪怕一開口就是拒絕的話,也毫不在意:“我能知道你拒絕的理由嗎?”他含笑看向畢羅:“如果是為了阿羅的緣故,我想你大可放心,阿羅是個內心坦蕩的人,她不會因為過去的那些不愉快,而阻擋了你事業向前的腳步。”
畢羅沒有說話,沈臨風便以為是默認,他循循善誘道:“四時春如今發展得越來越好了,但內部格局已定,沒有能讓容小姐大展拳腳的地方。”來之前他做足了功課,四時春的麵點師傅姓劉,是跟了畢克芳二十多年的老人兒,上次山水酒家開業慶典,這個劉師傅也去了,聽說險些在現場鬧起來,多虧張師傅在,幾個人過去都是多少年的老夥伴,這幾個人是看了張師傅的麵子才好說好走的。
至於海棠小苑,隻能說新鮮有餘後勁不足,那一套炒作的手段玩得固然漂亮,但想要在平城的餐飲業屹立不倒,可不是一句漂亮話就能辦到的事。聽說海棠小苑沒有固定的菜譜,一桌菜色全靠畢羅一個人操持,可眼看她忙活了一個多月,卻沒有一次找容茵這個好朋友幫忙,就知道這裏麵不是畢羅不想用容茵,而是壓根用不上她。
以畢羅的心性,自己幫不上朋友的地方,也不會攔著朋友不讓人往高處走。思及此,他對容茵說:“這件事,如果阿羅能幫上忙,我相信她肯定早就開口了。現在我這有合適的職位,我也是誠心邀請容小姐能夠入駐山水,與山水共同進步。”
容茵搖了搖頭:“山水我是不會去的。”
沈臨風說:“如果你是因為考慮阿羅的感受……”
“哪怕不考慮阿羅,我也不會去。”容茵說:“沈先生,我確實會做甜品,但我想要的從來不是去任何飯店、酒店任職,這家甜品屋就是我給自己選的路,希望你能夠尊重我的選擇。”
沈臨風沒想到容茵這麼固執,還想再勸,此時畢羅已經站起了身:“我們接下來還有別的事要處理,就不多留了。”
於公於私,沈臨風都不舍得這樣輕易就走,但兩個女孩子態度明確,一個站起身, 另一個幹脆去收拾東西,正臉都不給一個。他想再多留也沒有借口,隻能黯然起身。
畢羅將人送到門口:“不遠送了。”
沈臨風說:“阿羅,這件事你再勸勸容小姐。山水酒家現在發展得很好……”盡管有江梓笙和潘玨兩個人耳濡目染的影響,麵對著畢羅談及山水酒家,還讓他有著小小的不自在:“這家甜品屋位置這麼偏,又沒有合作公司或任何口碑效應,很難開得起來。我怕用不了多久,容小姐的那些積蓄都要賠進去……”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不等畢羅說話,容茵已經在房間裏喊了一聲。她手裏雖然沒停下幹活兒,可這沈臨風和畢羅都在嘀咕些什麼,她一直豎起耳朵留意著,聽到這兒已經完全不耐煩再多聽一個字:“沈先生,好走不送!”
正在這時畢羅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接起電話便折身往屋裏走:“什麼事?”
電話是朱時春打來的,一接通就聽到電話那端亂糟糟的炒成一團。
畢羅聽得直皺眉:“你那邊很吵,我聽不清……”
朱時春明顯是連走帶跑換了個地方,這才喘了口氣跟畢羅說:“大小姐,店裏來找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