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染問天涯,淚灑排雲亭(1 / 3)

南宋末年,皇權已是日漸勢微,原本太平的天下,眼看又要烽煙四起。朝中權貴忙於勾心鬥角,各尋後路,早已置黎民百姓的生死安危於不顧。平時受束於朝廷律令的武林門派,如今已是肆無忌憚,有仇報仇,有怨抱怨,一時之間,江湖中掀起陣陣腥風血雨!多少武林人物拋屍荒野,多少孤魂在夜空下徘徊嗚咽……

這就是武林,這就是江湖,強者生,弱者滅!

碧空如洗,殘陽如血,萬道金光劃過長空,灑落在問天崖的峰頂。座落於百裏群峰之間的問天崖,此時越是顯出它的挺拔與險峻,方圓數百裏的群峰,無不在問天崖的俯瞰之下。正是:身臨問天崖,一覽眾山小。

問天崖山腰處有一長約五六十丈,寬約四五十丈的平台,平台的北麵有著三間紅鬆搭建而成的木屋。木屋左側的懸崖上方,有一道瀑布終年飛流直下,瀉落於山澗,隱隱的清鳴之聲就像一道琴音縈繞不散。平台的右側有一條青石小路曲折向下,許多地方都有著當年人工開鑿的痕跡。

日沉西山之際,也正是百鳥歸林之時,此刻的問天崖,在夕陽的映照下樹碧花紅,猿啼鳥叫,真可謂是:劍舞天崖雲欲靜,鳥鳴澗底山更幽。

茅草作蓋的紅鬆小木屋,此時屋頂的炊煙正在嫋嫋地散去,屋簷下的木凳上坐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手握毛筆正在木桌上邊的牛皮紙上專心練字。木桌的一邊厚厚地疊放著已經寫好的紙張,一看就知道他今天已經寫了不少的字。這時從敞開著的門扉裏走出一位滿頭白發的老者,高高挽起的白發被一支竹簪別住。一襲漿洗得有些泛白的青色長衫,緊束著一條黑色的腰帶,劍袖薄履,從頭到腳都沒有一絲多餘,看上去非常的幹淨利落。老者身材偉岸,麵色紅潤,雙目閉合之間隱隱有著電光閃現,兩邊的太陽穴高高地鼓起,一看就知道是一位內外兼修的武林前輩。

“麟兒,該吃晚飯了,明天再練吧!”老者來到少年身邊和藹地說道。

少年抬起來望著老者笑了笑說:“外祖父你先吃吧,我馬上就寫完了。”

老者慈愛地摸了摸少年的頭說:“知道麟兒勤奮好學,可也不能廢寢忘食不是?”老者一邊說一邊將已經寫好的紙張拿起來逐一細看。

“麟兒,你的字又進步了,麟兒將來長大了一定是個文武雙全的美男子。”說完望著叫作麟兒的少年爽朗地笑了。

說話間麟兒已經寫完了所有的生字,一邊疊放一邊站起身來說:“外公故意誇我的,其實我的字寫得一點都不好,還有父親教我的那套劍法快一個月了也沒領悟多少,想起來麟兒心裏就覺得羞愧。”說完真的就紅著小臉不再出聲了。老者見了哈哈大笑著說道:

“真是傻孩子,以你父親那般過人的天賦,當年練習這套劍法時也整整用了兩年的時間才領悟十之六七,你能在短短一月不到的時間內便已領悟到了‘鳳舞九天’這一招的精髓所在,已經是前所未有的絕世奇才了,麟兒應該感到驕傲才是,無須自責。”

“外公,你說的是真的嗎?我真的有那麼厲害嗎?”叫作麟兒的少年仰起俊秀的小臉興奮地問道。

“外公怎麼會騙麟兒呢,‘鳳麟劍法’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練成的,當年你父親和你母親練這套劍法花去整整七年才至大成,你的資質遠遠超過了你的父母,想來最快也要三年才有可能練至大成之境。”

“麟兒,你當前最重要的是打好內功基礎,一定要苦練‘玉經心法,’當然,也不能耽誤了練字和鞏固‘鳳麟劍法。’好了,麟兒,我們隻顧在這裏說話,等會飯菜都涼了,今天外公給你做了最喜歡吃的雪菇燉山雉。”麟兒聽了臉上並沒有多少喜悅,反而是擔憂地望著遠方說:

“外公,父親說好最多不超過三天就會回來的,可現在已經是第四天的晚上了,父親怎麼還不回來呀?”

“麟兒,別多想,你父親隻是去探望一位故友,或許是多年不見留他多住幾日。況且以你父親如今的功力行走江湖已是罕逢敵手,不會有事的,麟兒,進屋吃飯吧。”

此時天已向晚,月亮已經從東邊慢慢地升起來。等到少年走進木屋後,老者才轉過身來透過朦朧的月色看向遠方,口中自言自語道:“難道真的發生不測了嗎?峰兒,你可要千萬保重啊!唉……”一聲輕歎,老者隨後轉身走進了木屋。

少年已經將桐油燈點亮,並為老者擺好了碗筷,而後又去石壁上鑿成的壁櫃裏取來一小壇花雕,將老者麵前的酒杯倒滿方才坐下。老者舉杯淺淺地飲了一小口,今天他飲酒時並未感覺到有多少愜意,倒是覺得有些苦澀難咽,或許是祖孫倆都非常牽掛著遠行的未歸人,飯菜入口也就覺得無滋無味。正在祖孫倆各自擔憂的時候,屋外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接著又是一聲鐵器墜地的聲響。一老一少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地起身衝向門外,月光照射下,隻見一位年約四十的中年男子滿身血汙地跪倒在地,以手拄劍的他低著頭喘息不已,幾次想拄劍奮力起身,卻是力盡不能如願。披散的長發淩亂地遮住了他的容貌,發梢上還有著血珠在緩緩滾落,一身白色的緊身衣褲此時已是被鮮血染透,胸前裂開一條長長的傷口,皮肉反卷幾可見骨。小腿、後背也都有著深淺不一的可怕傷口,月光下但見汩汩流血不止。

“峰兒,”老者一聲驚呼衝到了中年人身邊,伸手就要將他從地上扶起。少年早已哭喊著直奔過來:“父親,是誰把你傷成這樣啊?父親……”少年哭喊著已是泣不成聲。

“麟兒,快,扶你父親進屋。”老者說著就和少年一左一右地準備將中年人扶進屋裏。

此時中年人終於費力地抬起頭來,但見他右邊臉上有著一條從額頭至頸部的劍傷,顴骨都顯露出來。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氣,中年人艱難地開口說道:“父親,你聽我說,來不及了,別管……管我,快……快帶著麟兒逃吧。”一句話還沒說完,已是胸口起伏著上氣不接下氣,口裏還不停地溢出鮮血。

老者見此也不多說,急忙用雙掌抵住中年人的後背,一股強大的內力源源不斷地輸入他體內。原本連說話都已不能的中年人此時得到老者雄渾內力的輸入,雙目頓時有了神采,麵色也紅潤了些許,回頭看著老者慘然一笑說道:“您老人家不必枉費內力了,我的傷勢太過嚴重,並且心脈已被震斷,已是接近油盡燈枯。我雖死不惜,隻是峰兒不孝,以後不能贍養您老人家了,還有麟兒也要讓嶽父您費心了,說著回頭無言地撫摸著少年的頭,眼中盡是憐愛之色。”麟兒此時已止住了哭聲不再流淚,揚起那張俊秀且堅毅的小臉說:

“父親,你的傷會好起來的,起來吧,我們進屋裏去。”

中年隻是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時間不多了,那幾個魔頭想必很快就會趕到,麟兒,以後你要聽外祖父的話,好好讀書,好好練劍,長大後替我和你的母親還有你的外婆報仇。”回過頭來又對著老者深深一拜說道:

“麟兒現在還小,以後讀書練字就拜托嶽父您了,害我的仇家您老也是知道的,我就不必細說了,這一次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裏探聽來的消息,不遠千裏追蹤至此,居然想將我們祖孫三輩一並殘害。我也是在途中不意間聽說這幾個魔頭在附近出現才引起警覺,當我匆匆趕回來的時候,在山下和他們突然遭遇,如今幾個魔頭的武功修為已比十年前精進不少,非我一人所能敵,我上山時故意引著他們兜了幾個圈子,這條山路雖然隱秘,想來要不了多久他們也會尋蹤趕來的。”說到這裏中年人的臉色又已轉為蒼白,吐血不止。當老者準備再次用內力為他支撐時,山下突然傳來了厲嘯之聲,其聲尖厲刺耳,回蕩在群峰深穀之間久久不絕,可見來人內功無比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