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曹雪芹(4)(1 / 3)

《紅樓夢》的思想和藝術,感動了二百年來的無數的讀者,給後世反封建的新生力量提供了無限的精神啟發。雪芹死後才和敦誠等結識過從的宗室永忠(雍正死敵胤的孫子),因敦誠之幼叔墨香而得讀《紅樓夢》,對曹雪芹無限同情,深深推服,特為寫詩三章相吊,其一雲:

傳神文筆足千秋,不是情人不淚流。

可恨同時不相識,幾回掩卷哭曹侯!

有可能和雪芹認識的明義,題《紅樓夢》時最後詠道:

莫問金姻與玉緣,聚如春夢散如煙;石歸山下無靈氣,總使能言也枉然!

饌玉炊金未幾春,王孫瘦損骨嶙峋;青蛾紅粉歸何處?慚愧當年石季倫。

前首“石言”,是用《左傳》昭公八年的典故,暗隱“宮室崇侈,民力雕盡,怨並作,莫保其性,石言不亦宜乎!”的深刻意義;後篇“石季倫”,是用晉代石崇的典故,石崇豪富極奢,置金穀別墅,因黨奸免官,被害,一門盡死,侍姬綠珠墮樓自盡,這故事也深具政治含義。前首尚專指小說,後篇則似兼切曹家情事而言,是很有價值的早期題詠,對曹雪芹和他的著作表示了特別深刻的欣賞和理解。

也是雪芹死後才和敦誠會麵的惲敬(1757—1817,字子居,陽湖派大散文家),至手寫《紅樓夢論文》一書,用黃、朱、墨、綠四色筆,精工至極。

誠如李葆恂所說:“子居為文,自雲司馬子長〔遷〕以下,無北麵者;而於曹君小說,傾倒如此!非真知文章甘苦者,何能如是哉。”

從《紅樓夢》問世以後,評、題、圖、詠,真是汗牛充棟,自有小說以來(其實也可以包括非小說的文學而計),尚未見有在讀者中引起這樣深刻強烈的群眾反響來的。

這些,是對那些肆行辱罵汙蔑《紅樓夢》者的最好的回答。

曹雪芹一生,受盡了窮愁坎坷。偉大的文學藝術家,不能及身享有應得的聲望和榮譽,而後世才日益發現他的光焰萬丈,曆久愈新的,何止一人,不過像曹雪芹這樣生前傺、身後蕭涼的,實不多見;我們對曹雪芹這個名字開始熟悉和逐漸了解,僅僅是從“五四”以來的數十年間的事情。我們對他的了解,隻是一個長途的起步,探索的嚐試,正所謂管窺蠡測。對於曹雪芹,如果有人把畢生的事業放在研究他的一切上,我看是值得的。

這是因為,任何人都相信或將會相信,全世界想了解中華民族的偉大文化的,都必須讀懂曹雪芹所“編述一記”的《紅樓夢》。研究曹雪芹而有所收獲,有所發明,是對全世界的貢獻,這確是需要中外人士共同努力的。

五、曹雪芹與《紅樓夢》曹雪芹寫作《紅樓夢》的宗旨,主要在於有積極意義的喚醒民族意識、反抗清朝統治、恢複漢民族尊嚴,而不在於消極的吊明之亡。林四娘、恒王及其士兵們英勇抗擊清兵、壯烈犧牲,正是體現這種積極意義。所以《石頭記》應是這部小說的重點,《詞》一節則是它的核心。至於《風月寶鑒》部分,應屬於陪襯性質,對此書中也是有所暗示的。例如第451頁晴雯的話:“那碟子配上鮮荔枝才好看。”我們已經知道:纏絲白瑪瑙碟子是暗指通靈玉;荔枝是暗指《風月寶鑒》。所以這話的內在意思是說:《石頭記》配上《風月寶鑒》才更有意思。

這就說明《紅樓夢》應以《石頭記》為主,《風月寶鑒》則是處於配角地位。

我們應注意:“那碟子配上鮮荔枝才好看”是作者詭譎說法,因為給探春送的是荔枝,而不是碟子,應該說“鮮荔枝配上那碟子才好看”,怎能說“那碟子配上鮮荔枝才好看”呢?可見這句話是作者有意地突出《石頭記》在《紅樓夢》一書中的主導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