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涼死寂的平原上,偶爾有一兩道荒原屍鼠的身影急速掠過,驚起一些食肉禿鷲。
從高處俯視下去,平原幾萬裏長,一眼望不到頭,灰敗的土黃色,是這裏唯一的色調。
除了那一點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青色。
那並不是什麼植物,而是一個身著青色長衣的少年。
孤寂無人的萬裏大草原上,少年身著一件破舊,滿是塵土的青色殘袍,背一個同樣是青色的滿是補丁的包袱,深一腳淺一腳,臉上帶著滿滿的謹慎之意,步履蹣跚地行走著。
“哎呦。”
少年突然哎呀一聲,身子朝一邊一晃,隨後臉上浮現出一抹痛苦之意,蹲坐在了地上。
他脫下鞋襪,露出一張滿是血泡的腳來。
他不斷“哎呦”地叫著,從身上的包袱中拿出一個透明的瓶子,裏麵僅剩下大約一個小酒杯容量的液體。
他的臉上滿是心疼之色,滿是不舍,遲疑了兩三秒方才一咬牙,將剩下的那一點液體倒出,倒在手上,用另一隻手手指很是小心的將那透明液體抹在腳上。
腳脖子那裏抹了很多,原因很簡單,他再一次崴腳了,崴了不知多少次,他一直忍著,這一次的崴腳,加上以前的積累,讓那劇烈的疼痛一次性爆發。
除了腳脖子那裏,還有腳上其它部位。
液體掠過那些血泡,他不斷地抽牙咧嘴。
痛,實在是太痛。
當用完最後一滴,他狠狠地將瓶子朝遠處扔去,看著瓶子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他似乎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後躺在冰涼的地上,嘴裏罵了一句,“姥姥個賊老天的。”
長時間的跋涉,風沙髒了他的臉,從臉型輪廓上判斷,少年長相隻能說一般,屬於那種往大街上一站,便是很路人的那種人。
但有一點,他的那雙眼神,尤為明亮清澈。
算上那張臉,就如同黑水潭裏泡的兩顆亮晶晶龍眼,有神,讓人一眼看上去,首先記住的,便是這雙靈動的眼神。
少年在地上躺著,胸膛一起一伏,一副很疲憊地樣子。
他始終睜著眼,看著那方大到沒邊的天。
也不過是幾分鍾時間,他從地上坐了起來。
有些艱難地站起身來。
他咬著牙,心裏自語:
“我外公說了,男兒不怕沒天賦,就怕你不努力!”
“雖然我天賦不高,但我努力,這世上不光有天生的天才,還有努力的天才!”
“這一次,是我蘇白踏入武道的最後一次機會,錯過了,便再沒有下一次!”
“所以,要珍惜!要無比地珍惜!”
蘇白抹了一把臉,髒兮兮的手掠過,汗水,將那張臉作弄得尤為可笑。
他向前邁出了一步,這一步下去,他麵色痛苦,但他忍著,沒有叫出。
“再疼痛,是男人,也要給我忍著!”
“隻要抓住這次機會,拜入太白山,我便可以學得一身上天下地的本事。”
“到時候,江河那個王八蛋,小爺定是要找他算賬的。”
“小爺天資差,但小爺夠努力,也有耐性,三年不行五年,五年不行八年,小爺一定要給那孫子一個教訓。”
少年又是往前走出一步,如同走在刀尖上,他可以感覺得到腳上一個個血泡的爆開,痛,直入骨髓。
他依然咬著牙,神情無比倔強,清澈的眼神中,有著一絲不成功便不罷休的瘋狂。
十二三歲的蘇白已到了情竇初開的年齡,愛慕上小城大家族的小姐,在他看來,誰都有喜歡誰的權利,旁人也沒權說什麼。
更何況,他還隻是暗戀。
他混上了那座府裏成了送菜的,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他這個送菜的每天必須得在六點時準時送菜上門。
而六點,正是這個家族的那位他暗戀的小姐起床晨練的時間。
他每天早上五點左右開始準備,估摸著路程,算著時間,正好在六點準時到達府裏,為的,就是經過那位小姐院落,那一步邁出去,有意地朝院子裏的那一瞥!
看著那位小姐拿著劍,在院子裏長袖起舞,劃過一道劍光,那青澀但無比吸引人的身材,是那麼地吸引著他。
偶爾運氣好,還能看到那張帶著汗珠的美麗容顏,他看過去,心裏就像喝了幾斤蜂蜜那般甜蜜。
三年的按時送貨,不早,不晚,為的,隻是路過的那一一瞥,那一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