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殺”說的輕描淡寫,卻仿佛是天之授命,起初還是敵人的黑衣人突然倒戈保護起蕭瑤等人。所有的事情在蕭瑤腦中飛過,包括那些莫名其妙的對話,她如果到了此刻還沒有絲毫感覺,那就真是蠢的可以了。
蕭瑤的月神劍已然回鞘,她眉目低垂,心裏隱隱泛起一絲冷笑,身後是極冷的風和粘稠的血腥味,她似乎看到了那些為母親這場鬧劇無辜犧牲的將士飄蕩在天空的孤魂。
“母親,”蕭瑤目光肅冷,微微抬頭,眼裏是看不到底的幽深,仿佛博大的蒼海,海風掀起的巨浪足夠毀滅世界,隻是她語氣出奇的平靜,甚至不帶任何質問,卻叫人莫名的心寒,“您不是常常說做人要保留一顆善心嗎?”
“您不是連一隻螞蟻都舍不得踩死嗎?”
“您不是吃齋念佛隻盼今生的善因可以得到來世的善果嗎?”
“母親……難道以前的您也是在演戲嗎?”
“小姐!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這是在傷夫人的心啊。”何遠顯然已經聽不下去了,他跳出來護在了孟氏身前。
“傷心?”蕭瑤眉尾淩厲上挑,嘴角微微揚起,道:“何護院,是誰在傷誰的心,難道你也忘記了自己的職責了嗎?你的職責除了保護蕭家上下,難道還包括殘害無辜嗎?父親那麼相信你,你卻利用他給你的權利調用他的隨軍來這裏搞什麼狗屁暗殺,剛才的信號是你發的吧,你很清楚我知道紅色代表什麼,所以故布疑陣,我剛才就在懷疑為何隻要外出就從不會離開我和母親半步的你會突然不見了蹤影,現在想想,恐怕不是尿急那麼簡單吧,而且我曾經聽父親說起過你的過去,那時你還是被剿滅的土匪寨裏的嘍羅,父親見你年幼入匪窩實屬無奈,所以才沒有對你趕盡殺絕,而你們當時所在的正是血風寨,你們每次燒殺搶掠所用的就是信煙彈,後來滅匪之後,父親見這種聯絡方式可取,隨即用到了軍隊當中,我說的可對?”
何遠麵色冷凝,手中劍被他緊緊握住,大有捏碎之勢,他默默不語,眼神卻越來越沉。蕭瑤冷笑兩聲繼續道:“如果你還不承認,我們大可看看那些死去的人身上是不是刻有蕭家軍的印記,你,敢嗎?”
何遠瞳孔緊縮,唇齒緊閉,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卻說不出來,就在此時,何遠身後的孟氏突然低喝一聲:“瑤兒,不得放肆。”
蕭瑤遲遲抬起頭,從剛才到現在她始終不敢直視孟氏,不僅僅是因為她是自己這一世的母親,更因為那些前世天性裏的正義,她不敢去想這個眼神磊落的女子究竟會說出怎樣騙她的話,說什麼都是蒼白吧,蕭瑤想。
“母親,如果您真的不喜歡蘇蘇,您可以趕她走,甚至可以遷怒於我,就算蕭家不可以留她,但是您卻不可以剝奪她生活在這個世上的權利,您可以賣了她,或者給她找一處好人家,再不濟送到塞外,送到山裏,送到一個她永遠也走不出來的地方,但是您不該當著女兒的麵殺她啊,母親,您讓瑤兒好失望。”
孟氏久久注視著蕭瑤,雖不是自己親生,卻也是從小日日愛護,她怎會不想做她心中那個善良高貴的娘親,隻是有些事迫使她不得不做,盡管她明知道那是錯的,她依然會選擇義無反顧,隻要可以杜絕一切會傷害到這個家的事,她都必須做,哪怕前方就是地獄,她也會義無反顧的跳下去。
何遠擔心的看著孟氏,看到她眼裏閃現的失神落魄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千言萬語化成了一句:“夫人……”
孟氏輕抬眉眼,安慰性的衝何遠笑了笑,意思是我沒事,她的笑依舊祥和淡然,此時卻顯得有些落寞,孟氏轉而看向蕭瑤,孩子的眼神冰涼,這五年的相處裏,她從未見過她如此激動,總覺得這個孩子天性裏就帶著傷痛,每每觸及她的眼神,都忍不住想要保護她。孟氏的手停在空中,她其實多麼想摸摸蕭瑤的額頭,跟她解釋這所有的一切,可是手到一半卻還是不由主的縮了回來,所有的心事隻是化作最後淡淡的幾個字:“瑤兒,有一天你會明白娘的苦心。”
“夫人小心!”就在此時,隻見安靜的何遠突然將劍舞動起來,他右手下意識的一推,將孟氏推的一個踉蹌,當空襲來的彎刀滑過一個微小的扇形,在二人中間來去匆匆,彎刀回旋的鋒芒化作一道犀利的風,瞬間割去了孟氏左側的絲絲秀發。
蕭瑤雖怪孟氏,卻絕對不允許有人傷害她,她扭身看去,隻見陽光之下,透過斑駁的樹影,光線影影綽綽的打在手持彎刀的黑衣人身上,他的下屬壓製住了其他人,卻又並不像是要趕盡殺絕,隻是惡戰持續著,讓其他人也無法分身出手搭救,一時間變成了她和敵人正麵對視,而那人輕吹了口彎刀上掛著的絲發,得意的做出了一個有種過來的手勢,何遠忍耐不及,飛身便迎了上去,罵道:“狗日的,蹬鼻子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