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迪婭小姐終於轉過頭去看少校。他那狹窄的鼻孔這會兒正像魚腮一樣扇動著,一雙顫抖的手抓住座椅的扶手,正想要站起來。

“我們走,莉迪婭,”他說,聲音哽咽,“這是可惡的褻瀆。”

他還沒站起來,莉迪婭小姐又把他按回到他的座位上。

“我們要把戲看完,”她明確表示說,“難道你想通過展示原裝來為複製品做廣告?”因此,他們就一直坐到戲演完才離開。

哈格雷夫斯的成功一定使他那天晚上睡得很晚,因為第二天早餐、午餐都沒人見他露麵。

下午,大約3點左右,他敲響了塔爾博特少校書房的門。少校開了門,哈格雷夫斯手裏拿著一大把當天的早報走了進去。他完全沉醉在他的成功之中,一點也沒注意到少校的言談舉止有什麼異樣。

“昨天晚上我獲得很大的成功,少校,”哈格雷夫斯興致勃勃地開始了他的話題,“我得到了擊球的機會,而且,我想,還得了分。這是郵報對我的評論。”

“他的觀念以及他對舊時期南方上校的刻畫,是當今舞台上人物角色處理得最好的。他那近乎荒唐的誇張、古怪的服飾、古雅的成語和習慣用語、過時的家庭自豪感、實在善良的心地、難於滿足的榮譽感以及他那可愛的單純等等,哈格雷夫斯先生贏得了他的觀眾。

“您覺得對於一個首演戲劇中的演員來說,這篇評論怎麼樣?”

“昨天晚上,”少校的聲音聽起來有種不祥的冷淡,“我有幸見識了您那非常出色的表演,先生。”

哈格雷夫斯看起來有點不知所措。

“您在那兒?我簡直不知道您——我不知道您還喜歡戲劇。哦,我說,塔爾博特少校,”他坦率地說道,“您不會生我的氣吧!我承認我確實從您身上得到許多點子,我才能成功地完成了我的角色。但是,您知道的,那是一種典型,不是個體。看觀眾理解的程度就說明了這一點,那個劇團的資助人中有一半是南方人,他們都認可了它。”

“哈格雷夫斯先生,”少校依然站著說,“你對我進行了不可饒恕的侮辱。你滑稽地諷刺了我的人格,野蠻地出賣了我向你吐露的心裏話,濫用了我對你的厚待,要在以前我一定和你拚命。但是先生,雖然我老了,我還是可以請你離開這個房間,先生。”

這位演員似乎有點糊塗了,他似乎難以完全理解那位老紳士話裏的意思。

“惹你生氣,我確實很抱歉,”他後悔地說,“我們這裏的人對待事物的態度和你們那裏的人不一樣。我知道,人們是很願意把他們的人格搬上舞台以博得公眾認可的。”

“他們不是亞拉巴馬人,先生。”少校輕蔑地說。

“也許不是,但我的記憶相當好,少校,讓我引用您書中的幾句話。在米利奇維爾的一次宴會上的答辭,我相信,您說過,而且還希望把下麵這些話打印出來:

“北方人完全沒有感情或熱情,除非感情能變成他自己的商業財富。他們坦然地忍受任何對他本人名譽或對他所愛之人的詆毀,隻要不造成特別的損失。在慈善方麵,他們出手大方,但那必須是為了宣傳,必須是要能流傳青史。

“您覺得這幅畫像比昨天晚上所看到的卡爾霍恩上校的畫像描繪得更公正嗎?”

“那個描繪,”少校皺了皺眉頭說,“不是沒有依據。在公開演講中必須允許有一定程度的誇張自由。”

“在公開演出中也是。”哈格雷夫斯回敬道。

“那不同,”少校毫不退讓地堅持說,“那是對個人的諷刺。我是絕對不會寬容的,先生。”

“塔爾博特少校,”哈格雷夫斯帶著一種迷人的微笑說,“我希望您能理解我。我希望您明白,我連做夢也沒有想過要侮辱您。幹我這一行,一切生活都屬於我。我從中選取我需要,而且能夠選取的,然後把它現到舞台上。現在,如果您願意,就讓我們的談論到此為止吧。我來找您是為了另一件事。幾個月來,我們一直是要好的朋友,現在我要再次冒得罪您的危險。我知道您目前手頭有些緊,不要管我是怎麼知道的,這裏是不可能有秘密的,我希望您能讓我幫助您渡過這個難關。我本人也時常遇到這種情況。這個季度我的收入一直不錯,因此也存了點錢。200或更多一些,您盡管用就是了,等您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