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望著車窗外熟悉的環境,心情複雜,有揮之不去的愁緒,有回鄉的輕鬆和喜悅,也有近鄉情怯。
他記得,快差不多兩年沒有回家鄉了吧?
張凡是個孤兒,父母在他的記憶中很模糊。從小,他就寄養在叔叔家。叔叔嬸子待他如同己出,把他扯大,還咬牙供他上大學。
因此,他讀書從小就努力,成績名列前茅,一直都是叔叔、嬸子的驕傲。
考上大學的那年,小叔高興得跟二百五一樣。大學費用高,家裏本身窮,嬸子甚至抹下臉回娘家借錢,村裏也支持了一些,東湊西拚,終於將張凡送出大山。
他就讀的專業其實比較冷門,生物管理專業,所以即便他成績不錯,大學表現跟學霸一樣,畢業後也還是隻能在城市綠化所做點雜工。
如今的社會,尤其是在政府部門,沒有人脈,要自己從基層爬起來,那是相當難的。反正,張凡是深有體會。
張凡知道這些年叔叔為了他不容易。加上叔叔的女兒,也就是他的堂妹張欣也上了高中,大學近在眉睫,家裏開銷一下子大起來,小叔恐怕也是愁壞。
他也懂事,畢業工作之後,盡管薪水低微,卻每個月還是把大部分的錢寄回去。
混了快兩年,他現在每個月也隻是拿四千左右的死工資。在這座大城市生活,這麼點錢是會比較拮據的。
正因為這樣,他不敢談戀愛,至今還是單身狗一條。
每次嬸子打電話來,問他最近的情況,什麼時候回家等等,他都是嘴硬,表示自己很好,就是忙了點,沒有時間回去,讓嬸子、小叔不要擔心。
事實上,他工作得並不開心,體製裏麵的各種規則,讓他吃盡了苦頭,幾乎每個月都會挨領導批評。
工作並不忙,但他過得真的很壓抑。就在前兩天,他被莫名其妙開除,一個理由都沒有。
左右幹得不開心,張凡沒有跟人爭執,拿了最後的薪水,收拾東西就走人,重新找出路。失去了工作,張凡甚至有種解脫的感覺。
想到自己太久沒有回家鄉,也就趁著這個空檔,回去看一看小叔他們。他如今,身上也就還剩下六七千元,全部身家。
他的家鄉,是坐落在雲霧大山的一座小鎮——黃石鎮。這裏,方圓幾十公裏全都是高山,雲霧繚繞,交通不便。因此,整個小鎮都處於貧窮的狀態。
“黃石鎮的下車了喂!帶好東西哈!”司機大叔在街邊停車,大聲喊道。
中巴車一停,車上差不多五分之一的人都在吐。這一路,實在是彎曲,兜兜轉轉,暈車也是正常情況。
下了車,映入眼的是一條斑駁的古街,地麵還是鋪著古代的青石板,並不是很平坦。
今天是圩日,到鎮上趁圩購物的老百姓很多,街上人頭湧湧,兩邊的小攤生意好像不錯。
也隻有在這種偏遠的小鎮,還能看到趁圩的景象。
其實,趁圩也就是大家口中的趕集,是中國南方大部分鄉鎮對“趕集”的叫法。逢“圩日”,人們到集市做賣買、或娛樂、或交友,是南方鄉鎮人民生活中重要組成的部分。
張凡雖然對自己很苛刻,但對家裏人從不吝嗇,手上錢不多,還是給小叔、嬸子,以及堂妹買了些東西。
小叔是一雙皮鞋,小叔穿多大碼,他一直記在心中。給嬸子買了一台吹頭發的吹風機,農村人對頭發並沒有太多嗬護,洗完頭,用幹毛巾擦一擦,就讓它自然幹。
這些東西都不怎麼貴,卻都是比較實用的。
給堂妹的,是一台手機,順便要了一張卡。堂妹如今出去縣城讀高中,兩周、甚至一個月才能回來一次,平時給家裏打電話,都是用IC卡。
張凡不由想起,學校那些電話亭,每到周末,學生們排隊給家裏打電話的情形。
不過,聽說現在學校允許學生帶手機。因此,張凡就給丫頭挑了一款女生的音樂手機,兩千多。
不得不說,每一位哥哥,對妹妹都是特別大方的,寵得沒邊。
接著,又到菜市場,砍了半隻燒鴨。在他村裏,別說燒鴨這些熟食,就是肥豬肉,也得早起才能買到吃,反正生活很不便利。
最後,買了幾個蘋果,一些糖果餅幹之類,小孩子吃的零食。
搞好這些,他的電話響起,是小叔的。
小叔得知張凡回來,農活也扔到一邊,騎著他那台快要報廢的摩托車到鎮上接人,看來是到了。
“叔,我在鎮政府門口的石獅子旁邊。”
很快,張凡看到了小叔,才四十歲出頭的小叔,此刻兩鬢也有了白頭發,看得張凡有點心酸。
“等很久啦?這台車半路死火,耽誤了一會。”小叔笑道。
將車架起來,然後解開繩子,把張凡的行李包捆綁在後麵。
“沒,也是下車沒多久,然後走了一圈,我們這鎮街道沒什麼變化。”張凡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