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和戰爭年代,地下黨與根據地的黨對敵鬥爭尖銳,戰爭環境,軍事生活,需要高度集中統一的領導。黨政不分,客觀形勢使然,當時不能不這樣做,但當年也還有某些值得回憶的民主生活。延安整風開始後,廣泛填寫“小廣播表”,即屬十分異常行動,以後就逐漸不敢隨便說話了。建國之後,戰爭年代這些傳統不僅繼承下來,而且曆次運動有所發展。黨員要做“馴服工具”,人人以當螺絲釘為榮。一個以反封建專製主義為天然職責的共產黨,到十年“文革”,林彪鼓吹個人崇拜、個人迷信,“一句頂一萬句”;“四人幫”搞封建法西斯專製主義;全國人民天天唱“大海航行靠舵手”,“早請示,晚彙報”。於是圍著一個人轉成為生活習慣。這不能不使我們深思。
從文化層麵上講,缺乏科學素養和排斥科學精神也是一個根本原因。革命年代搞政治鬥爭,法治難於健全,是必然的;可是革命勝利後搞建設,革命黨變成執政黨,就再不能“無法無天”,不講科學規律,排斥法治了。科學思想、科學精神包含客觀的依據、理性的思考、平等的爭論,最終是實踐的不斷檢驗。科學精神有賴於民主精神,而學術自由和思想自由正是民主的基礎,所謂權威主義(“毛主席的話句句是真理,一句頂一萬句”;“相信毛主席要到迷信的程度,服從毛主席要到盲從的程度”等)同科學精神是水火不相容的。隻有科學精神才能保證我們各種建設、各個方麵不犯錯誤,才能保證人類的進步。可是我們過去恰恰反其道而行之,大搞一言堂、家長製,大搞個人崇拜、個人迷信;於是導致大權獨攬,唯我獨尊,定於一尊,一個人說了算。直到改革開放年代,這種習慣還難以徹底改變,還出現同科學精神相反的“新權威主義”熱。社會主義同封建專製主義總脫不了鉤。
“左”似乎有一種“慣性”,“越‘左’越革命”,作為一種“生存意識”深深地銘刻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心中。右傾危險、“左”傾保險的傳統觀念,至今仍在起作用。“右”的平反了,仍被冷落,尚有餘悸,被告誡要“夾住尾巴”;犯左傾錯誤的人總被提拔重用,“文革”時造反派人物有些依舊升官跑紅。因此“萬言書”不斷,“左”傾思想嚴重的人一遇機會便興風作浪肆無忌憚。相反,強調一下反“左”,強調一下要總結曆史經驗教訓,強調一下黨和國家都應該走上民主化的康莊大道,就會被認為“自由化”了,不利於“團結一致”了,就要封鎖其發言權,乃至讓其自謀生路。
總之,民主、科學、法治以及市場經濟,是人類曆史進步的依據,也是馬克思主義得以產生與發展的依靠,我們必須堅定不渝,貫徹到底,必須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