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我這些凡物竟然入不了墨兄弟的眼?雖說我這裏不比東海之中寶物繁多,但也不至於一件中意的都沒有吧?”河神見墨良挑挑揀揀,卻沒有裝入口袋,隻是緩緩搖頭,心中有些驚異。
“那到不是,你這裏寶物繁多,很多都是些難尋之物,隻是我用不上而已。”墨良尋了一圈,也不曾見什麼煉製傀儡的好東西,那些草藥之類的雖然《煉器譜》上也有不少記載,隻是多用於引子,他也不甚心熱。
“你要找些什麼東西?不妨說出來我聽聽。”
“哎,我不懂那些黃白紅汞之術,倒是喜歡弄些機關傀儡,你這裏多是藥草玉璧,於他人來說都是些價值連城的寶物,隻是於我而言,與那土石無異。”說話間,忽然看到前麵一個木盒中裝著一些淡紫色的砂土,約有一捧之數,墨良急忙拿起木匣,用手指拈出幾粒細細觀察,隨即回身說了一句:“這些砂土我要了。”
“複形砂?這東西在這裏也有千餘年了,我記得是我女兒百歲那天幾個土地前來慶賀,便送個這個事物給她,確實蠻好玩的。”說話間,河神過去將手指插進砂中,催動法力,這堆細紗竟然如同水流一般從木匣中跑了出來,在地上緩緩蠕動,隨即又聚成一匹小馬緩緩向前滑行,雖不是四蹄離地奔馳,卻也頗為靈動。操縱間,似乎又想起了女兒玩弄這堆細砂時的模樣,幽幽地長歎一聲。
墨良聽到河神說這堆砂土就是複形砂,心中更是確信無疑。這複形砂得名於本身竟似有記憶一般,用法力將他塑成某種形狀,若是以後再用同樣的法力驅使,便會回複當初塑造的形狀。墨良看了看複形砂凝結成的小馬,轉瞬便明白為何這小馬會在地上滑動,原來這馬的形態有兩種,也就是用了兩種不同的法力塑造成型,一種是立在地上的,另一種便是四腿朝前邁步,屆時兩種法力不停轉化,複形砂便不停地變幻形狀,竟如小馬朝前奔跑一般,倒也是個有趣的玩具。
“等等,你剛才說什麼,你,你懂傀儡機關術?你是墨家子弟?”河神方才反應過來,一時竟愣了神,手下複形砂聚成的小馬沒了法力的支持,散落在地。
墨良點點頭,河神見墨良點頭,欣喜之色在臉上一閃即逝,急忙遞過去裝複形砂的木匣,卻忘了複形砂早已不在匣中散落在地。
“墨兄弟能造出什麼品階的傀儡?”
“不知道,我隻是學過,卻未曾真正煉製過,不瞞你說,這堆複形砂我便是準備煉製傀儡的。”
河神聽到墨良說未曾煉製過,神色有些黯淡。墨良也沒多想,彎腰下去將複形砂收回到匣中,把木匣裝入口袋。
“墨兄弟,我有個不情之請,還請你務必幫我一幫。”河神似乎做了個極其艱難的決定,話語開始之時有些猶豫,到最後終於極是堅決。
“不情之請?既然不情,那便不要說了。”河神一愣,隨即明白墨良在與他說笑,也是微微一笑。
“墨兄弟走之前,我想你能把我女兒的鎖魂台一起帶走,還望你能用心照看,萬勿遺失。”
“啊?”墨良實在沒想到竟是這事,不免一愣。“你們父女情深,不是每年正月初三還能見上一麵嗎?這是什麼意思?”
“你也知道,那白蛟一死,或許真會有人前來尋仇,我怕到時候我不能自保,命喪於此,她倆的鎖魂台恐怕也多半會被遺棄損毀……內子與我恩愛一心,便是一起死了也沒什麼遺憾,隻是女兒尚小,你既是墨家子弟,想來定然信諾,我便將女兒的鎖魂台交與你,以備不測。”
“我可沒本事將她複生,這……好吧,我答應你,將來若有機會,我定會來飛雲江看看,若你還在,便將她還與你,若你不在了,我便護她一世,絕不丟棄或是損毀。”墨良思量了一下河神所說,也明白了他的用意,將來若白蛟一族真有人前來複仇,怕是不能保全。隻是他還不懂,為什麼剛才河神忽然問他是否會機關傀儡之術。
河神似是了了一樁心願般,長歎一聲,“如此多謝墨兄弟了。”
兩人出了倉房,墨良看了看天色,已經不早,起身便要離開,忽然想到了什麼,問了河神一句。
“昨日與白蛟爭鬥時,他化蛟為人之時,為何身上還有衣衫?我也有一妖修朋友,她每次化形之後,衣衫總被撐破……”
河神聽墨良說完,竟似見到什麼不可思議之事一般,表情怪異,小心地問道:“墨兄弟聽過覆體絲嗎?”
“沒有,今日第一次聽到這個名稱。”
“想來墨兄弟一直潛心修煉,這等俗事不曾知曉。我們妖修所穿的衣衫,大多是覆體絲所製。妖蟲中有一物名為噬銀蠶,算不得什麼洪荒異種,極是常見。這蠶不食桑柞,但噬白銀,其餘倒也與螺祖馴養之蠶無異,它吐出的絲便是覆體絲,色澤與絲無異,卻極具韌性,撐大百倍依然不破。我這裏衣衫也有不少,墨兄弟若要的話便拿去幾件。”
墨良方才知曉,心中恍然大悟。不然那些有搬山填海等大能的妖修與人爭鬥時,總要先換身衣衫,不免可笑。他也不客氣,回憶著花巫圖的身形,挑選了幾件淡色衣衫長裙,塞進了口袋中。
河神見墨良挑選的都是些女子衣衫,想到剛才墨良所說他那朋友化形之後衣衫總被撐破,不免想的歪了,嘿嘿一笑。
臨走之時,墨良想到山中無酒,無聊之時喝上一杯也是不錯,便又問河神要了一甕酒,真個是雙手滿滿當當,再不能拿了。
“墨兄弟,此一去也不知道你我是否還能再見,多多保重。”河神也不提女兒鎖魂台之事,其實心中極是牽掛,但若說出來,又怕墨良覺得他不信任,終究沒說。
墨良見河神故作瀟灑,也淺笑淡淡不提其他,揮手作別,分浪而去。在水中行了一陣,回身一望,見河神仍在門口張望,神色黯淡,墨良哈哈一笑,喊道:“你自放心,我定會照看好那塊鎖魂台,絕不丟棄。”
河神聽到墨良如此一說,心事終於放下,也回喊了一聲:“墨兄弟保重!”墨良轉過身去,朝身後揮了揮手,也不再說話,離開了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