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在得知毛小寧隨軍的時候,就已經讓太子帶來了密函,告知自己,要在適當的時候將毛小寧除去。也就是說,他們從來就不會回宮,不會一起回去。就在毛小寧被自己帶出宮之後,她的叔父便發動了一場規模不大的叛變,但是由於消息的走漏,還沒有行動,便已經全家被抓起來,之後便是滿門抄斬,株連九族。
江尋也是知道這件事情的,所以他願意幫助李晟。不僅是為了自己能夠獲得真正的自由,還有毛小寧的性命,他都要救。李晟記得自己問過江尋,為什麼不直接帶著毛小寧遠走高飛,不再回來。
麵對李晟的問題,江尋回答得也很明了:安寧不會願意這樣的。不能擁有榮華富貴,安寧或許並不在乎。但是若是沒有了自由,就算是生在廣闊的天地裏,也沒有真正的自由,這不是一代人的事情,是會連續好幾代的。安寧不會願意這樣,他江尋,也不會願意這樣,特別是,在他們還有能力去反抗的時候。
屠殺江尋當年所在村落的,就是當今皇帝的命令。當時隻是得到了一些可能的消息,皇帝便真的忍不住了。不管他自己願不願意承認,江尋還就真是山庫的孫子,是有能力和名分順利的繼承山庫的封地的,雖然現在西北城已經被多年的戰火打得七零八落,但是比起當年山庫接手的時候,還更好上一些。
江尋的能力皇帝從來都沒有懷疑過,要不然也不會一直就算知道是一大隱患,還讓他帶兵出去打仗。都在賭,都那麼危險,卻依舊無法放手。皇帝多麼希望江尋能夠在戰場中死去,這樣可以省去自己太多的事情,但是江尋偏偏武藝超群領導能力那麼強。所以才會有了後麵的那麼多鬧劇。
江尋若是真的接受西北城,那麼便是自立為王的性質。如今的皇帝不是他的祖父,他不會容忍大國裏麵還有小國的做法存在。
很多很多的事情都是相互逼迫才會存在的,而一旦存在了,若非雙方有一個非死即傷,便總歸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有的時候兩個人都會需要打一架才能平息紛爭,就別說地方之間的鬥爭了。
小民眾可以一個人去打,大群眾可以聚眾,國家,便會有軍隊。這都是為了解決紛爭,或者預防紛爭而存在的。
隻是不管看那一個時代的曆史,都能清晰的告訴世人這個解決紛爭的方法並不是那麼有效,他帶來的很多負麵作用,有的時候遠比勝利更加傷人。
向來都要最大程度的去減少不必要的戰爭是李晟從小就學到急基本常識,關於這個有一套非常完整的理論,但是李晟也從小就能背下來,倒背如流。就跟每天都要吃飯一樣自然。可就是這樣,他依舊不能掌控這天下的局勢——至少現在還不能。
對於毛小寧,他與江尋之間顯然也達成了一些傳說中“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協議。李晟親身經曆,去發現,隻要安寧呆在自己的身邊,就不知道為什麼會經常受傷,而在最近的一次,也是最嚴重的一次受傷上,還是李晟自己一手造成的。他完全不能去形容當自己的偃月刀看下去的時候,他期待的確實是江尋血濺當場命喪黃泉的模樣。隻是這一次,期待實在是與事實相差太遠了。
毛小寧衝過去,替江尋擋下這一刀的時候,李晟就知道,什麼都完了,自己最後一絲,麻痹的藥,都被毛小寧這奮不顧身的一擋,砍掉了所有的希望。李晟原本以為,隻要自己能能夠穩定住局勢,或許就真的能跟毛小寧在一起,很長很長的時間。他知道她不願意接受自己還有一個素雲,但是這已經事實,作為一個能對自己的行為負全責的成年人,他早就知道這個道理。
他想要離開,真的,他試了很多次。隻是每一次他想要做些什麼的時候,都會有人或者事情來打斷。當他真的要去追求,而且親身的將安寧抱在懷裏的時候,他以為可以了,這樣就行了。
就在他真的不能再放手的時候,他又不得不去放手了。如此反複,他不知道自己還剩下多少時間不會崩潰,隻是當真的絕望的時候,他希望自己還能留有些許絲毫的尊嚴存在。
隻是現在……
李晟看著空空的湖心島,上麵隻有自己的一個人的存在。發釵被放在床上的角落裏,毛小寧走得太急,根本就沒有盤起頭發來。
走到窗前,李晟將手裏已經冰涼透了的一副丟在床上,拿起那一根發釵,用一個盒子裝好之後,小心的放在了貼身的袋子裏。既然留不住,有些東西來想念,總歸是好的。
真是諷刺,原本是希望留個對方作為想念的,到頭來,還是隻能自己留著,睹物思人,思人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