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音毫不退縮,淡淡道:“好,那你就來吧。”
趙慎一怔,青音青音的頹然,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拳頭揚起的片刻,被身後衝來的人一把攥住,“王爺,青音師傅現在內力全失,他根本不是你的對手!”
“楊順,你說什麼?”
楊順點頭,“王爺,這件事小的還沒有來得及說,您就帶著青音師傅走了,我們不放心,四下尋找,再晚回去,公主可能就會帶著兵走了。”
“青音,你……”趙慎說不下去了,他似乎明白了一點什麼?
他不願說,說了出來,意味著他還是失敗的,最起碼,青音的理由,都比他充分,青音,並非和他一樣,驀地,一種從未有過的痛,襲上心頭,那是一種比死亡更可怕的痛楚,死亡,隻是一瞬間的事情,而痛楚,會折磨你的一生。
青音退後兩步,轉身離去,他對趙慎,依然沒有好感。
趙慎和楊順跟在他的身後,趙慎突然開口問道:“青音,你從未見過你的家人嗎?”
沉默良久,青音才輕聲道:“沒有。”
“那你要怎樣找,事情隔了幾十年,或許他們都已經不在人世了。”
一直麵無表情的青音閃過淒然的神色,隻是閃過,便了無痕跡,“或許,我隻是想找一個能活下去的理由罷了。”
他也知道,自己已經四十歲,他的父母,最少也有六十歲上下,幾年的戰亂之後,再去找親人,無異於大海撈針,而且,他與他們,有的也隻是一點血緣牽掛,他真想見得,是琉菲,是他的兒女。
隻是,這話隻能埋在心底,他現在最盼著張神醫前來,張神醫一定能夠幫他恢複內力,隻要恢複了內力,他就可以去見菲兒,去見他的孩子們,哪怕,隻是見上一麵,他也心滿意足,這一生,他已經沒有臉麵再去求菲兒與她生活在一起,見一麵之後,他會做個了斷。
“你有沒有線索,或許我可以幫你。”
“線索?”青音想了想,唯一的線索,就是那塊玉佩了,隻是現在那玉佩不在身邊,經過這些年的磨礪,他多少也知道一些事情了,那塊玉佩,不是等閑人家能有的,那是公卿王侯家才能擁有的上等玉雕刻而成的。
所以,他當年拿著玉佩四處打聽的時候,那些人才會麵露驚慌之色,不敢說。
或許,自己不是宋人,也是因為那些人閃躲的神色,他才會有此一想。
他是哪裏人?父母是誰?他的姓氏,一概不知曉,這算不算是一種悲哀呢?
正因為他有一個蒼白的過去,他的兒子隻能姓蒙,聽卓一白說,菲兒所生的一對兒女,隨的也是菲兒的姓氏,他青音這一生,注定是孤老到死,沒有後繼香燈。
趙慎追上他的腳步,側頭看著青音的表情,突然生出不忍,隻覺得自己剛才過於殘忍了,他不應該這樣對待青音的,當年,是自己錯在先,才會有後來這麼多的誤會,劫難,卓一白曾說,哥舒達奪取天下,是因為早就愛上了琉菲。
如果琉菲一回到京城,自己就娶了她,也便不會發生這些事情了。
思及此,趙慎沉聲道:“青音,如果可能,我會幫你尋找你的家人。”
“多謝。”
三人已經來到大街上,街上到處都是腳步匆匆的烏蠻兵。
一名士兵看到青音,大喊道:“駙馬!”而後用更大的聲音喊道:“我找到駙馬了!”
呼啦一下子圍過來諸多烏蠻兵,“參見駙馬。”
“好了,我沒事,隻是上街走走,你們快去轉告公主,不要胡鬧了。”
士兵們看他無恙,有幾個跑去找公主,其他人都集結起來,跟在他的身後,看樣子,是想保護他。
趙慎又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青音,你的命真好,總有女子為你赴湯蹈火,真情流露。”
“青音隻有一顆心,所以隻愛一人,縱有萬千女子的垂愛,我也不願領受。”
趙慎頓住腳步,他何嚐不是一顆心,但是,他這一顆心,曾經容納過多少女子,自己也數不清了,但是,他真的得到過真愛嗎?他真的有青音那樣的幸運,被一個女子一心一意的愛著嗎?
師妹愛自己嗎?細細想來,她愛的是自己能夠給與她保護的那份安全感和榮華富貴吧?
還有楊側妃,自己都記不起她的名字來了。
還有身邊的那些妾侍,似乎長什麼樣子都忘記了。
田側妃他還多少有些印象,因為她是奸細。
唯一一個,深深鐫刻在他心裏的人,隻有一個,琉菲,她的一顰一笑,如冷煙蔽月華,不染塵世雪霜。
嗬,想這些有何意義?菲兒的心裏,從不曾有他半分的位置,是他自己,生生的把她推給了別人,這又怨得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