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的時候,我還能做到不理不睬,隻管買東西。
但集市上的人好像都被她帶動了起來,尤其是和她年齡相仿的孩子們,都聚攏在她的身後,她隻要問一個人,孩子們就會大聲的重複好幾遍,隻要有人搖頭,這些孩子就會圍成一個包圍圈,不放那人離開。
集市上的人都無心買東西,做生意了,專門等著琉菲過來問他們,所有的人在被琉菲問到之後,都會哈哈大笑。
我不明白,這些人為何會對一個孩子的幼稚行為如此感興趣,琉菲為何能輕而易舉帶動所有人的情緒。
所有的人都在笑,隻有我,像個看戲的,無論劇情怎樣發展,我都能保持冷靜。
但接下來的事情,讓再也忍不住了。
一個農夫趕著兩頭豬走了過來,琉菲小跑了兩步,來到豬的麵前,趴在地上問道:“豬大哥,是你漂亮還是我漂亮,如果是我漂亮,你就哼哼兩聲,如果你覺得自己漂亮,就勇敢的說出來。”
就在琉菲趴在豬麵前的時候,集市上一下子安靜了,都想聽清楚琉菲在對豬說什麼。
被擋住了去路的豬似乎有些急了,哼哼著像琉菲拱去。
所有的人都笑了,包括我。
我的笑容很短暫,但還是笑了,琉菲也看到了。
她縱起身撲到我的懷裏,又哭又笑的說:“美人師父,我總算看到你笑了。”
她已經忘了自己趴在地上後,衣服上全是土,她已經忘了我有潔癖,而這個時候,我也忘了,或者說,我已經不在乎了,因為那時候,我覺得好像有一股暖流在心中流淌。
以至過去很多年,那個集市上的人,見麵之後的問候語,都是我漂亮嗎?然後哈哈大笑。
從那天開始,琉菲更加賣力的想辦法逗我笑。
我們養了幾隻雞,其中有一隻純黑的,一隻純白的。
有一天我讓琉菲去撿雞蛋,琉菲拉著我說要一起去。
她問我,“師父,你說這兩隻雞那一隻更聰明,更有本事?”
我搖搖頭,回答道:“這兩隻一樣聰明。”
她促狹的一笑,指著黑雞說:“我覺得黑雞比白雞聰明,更有本事,黑雞可以下白蛋,白雞可以下黑蛋嗎?”
諸如此類的事情,好像每天都有。
我的笑容越來越多,每天不再緊繃著臉,因為根本繃不住。
後來,她開始掉牙了。
記得那天早上,她醒來後突然摟著我的脖子大哭起來,我還從來沒有見她那麼傷心過,隻好哄她。
她一臉緊張的對我說,她掉牙了,可是一不小心,把牙吞到肚子裏去了,那顆牙會不會在肚子裏長出很多牙,然後把她的肚子吃掉。
我已經忘了自己掉牙時的經曆,再說,那個時候成天生活在恐懼裏,真的無心理會這些事情。
我隻好去查書,偏偏書上都沒有介紹這方麵的知識。
她一直哭個不停,也不肯吃東西,她怕吃下去的東西都給牙吃了,然後那顆牙會生出很多牙,反過來把她給吃了。
我隻好帶著她下山去找郎中。
郎中大笑之後跟我們解釋了一番,她才破涕為笑,原來我們是虛驚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