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救人(3 / 3)

琉菲背著行李找到水源,洗了臉,走出了樹林。

琉菲吹了一聲口哨,便靠在樹幹上等著。

不多時,駿馬出現在她的眼前,這匹馬,極有靈性,晚上會找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吃草喝水,一概不用琉菲擔心。

或許是因為琉菲身上有和琉玉大將軍身上相類似的氣息,這匹馬,對琉菲非常依戀。

看到琉菲俏生生的站在那裏等它,揚開四蹄,跑過來蹭蹭琉菲的臉頰,呼呼的熱氣,讓琉菲有些吃不消,親昵的拍拍它的長臉,趕緊躲開了。

還沒有上馬,就看到不遠處的卓一白,直直的盯著她,他應該站在那裏很久了,被太陽曬的臉色通紅。

琉菲漾開笑臉,嘖怒道:“你不是走了嗎?”

“我隻想看看,如果我走了,你會不會傷心,總算,沒有太失望。”卓一白牽著馬走過來,歎氣道:“我就是這樣一個沒有骨氣的人,隻要你不趕我走,我就會想盡辦法留下來的。”

“這是什麼?”

“這是我在附近農家買來的,快吃吧,再往前走,就是原來西羅的地界,聽說邊境查得很厲害,沒有路條,就是西羅人也不讓走。”

“那我們怎麼辦?”

“怎麼辦,晚上過去,白天先在小鎮上轉轉,正好買幾身衣服。”

“也好,隻是不能騎馬了。”

“嗯,也好,我們把行李藏好,晚上再過來,隻拿著銀子就好了。”

卓一白發現,琉菲藏行李的法子,可謂是一絕,密密的樹冠上,有誰能想到,除了刁鑽精靈的琉菲。

多一日的相處,就添上一萬分的不舍與眷戀,卓一白知道,他已經中了琉菲的毒,這一生,再也不會有這樣一個女子,能夠如琉菲一樣,占據他整個的內心世界,霸道的不留半寸土地,不容他有半分的喘息。

她的一顰一笑,一嘖一怒,能讓他瞬時飛上雲端,亦能讓他倏然墜落地獄。

兩人藏好行李,輕裝進了山下的小鎮。

這座鎮子,因是兩國交界的地方,一向很熱鬧,即便是戰爭期間,也不見得有多淒涼,這裏的人,早已不分西羅人,宋人。

他們之間,互相通婚,隨便拽出兩個人,說不定就是親戚關係。

他們生活得很現實,所求不多,頭頂有片瓦遮風避雨,饑餓時有三餐裹腹。

琉菲天生的語言天分讓她在這裏如魚得水,她一下子喜歡上了這個地方,看了太多愁眉苦臉,陰雲籠罩的淒苦情緒,小鎮上一張張開懷的笑臉,讓她的心情也跟著雀躍起來。

“卓一白,那是什麼?我想吃。”

“卓一白,這個好漂亮,我真想買兩個帶給我的孩兒。”

“卓一白……”

好像每一樣東西,都能引起她極大的興趣。

此時的琉菲,就像是一個從未出過遠門的小女孩,見到什麼都覺得新鮮,好玩。

這座繁華的小鎮,讓她暫時忘記了戰爭,忘記了仇恨,忘記了煩惱,忘記了憂愁。

大半天下來,琉菲的手裏就多了一包東西。

“菲兒,不早了,我們該吃午飯了。”

琉菲一點都不餓,這一路走來,她吃的零食太多了。

若是和青音在一起的時候,琉菲肯定會說,她一點都不餓,不想吃東西。

那麼,青音也會回答說,他也不餓,等到琉菲覺得餓的時候,再吃東西。

琉菲以前的生活,青音為她打點好了一切,從而讓她也忽略了別人的感受。

物是人非,一切都變了,琉菲,也變了,歲月的磨礪,讓她知道,別人給與她的關心,她應該還回去,現在的琉菲,已經懂得不以自己的悲喜為轉移。

兩人進了一家不大的館子,主要經營西羅的烤羊肉。

這裏的羊肉,都是當場宰殺,血淋淋的場麵,有些人喜歡,有些人,卻無法接受。

琉菲聽著小羊咩咩的叫聲,心中一疼,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他們,會怪她這個娘親嗎?等救出哥哥他們,她便返回清音穀。

兒女自幼失了父愛,不能讓他們在失去自己。

她想讓自己的兒女,也如琉羲之一樣幸福,開朗,活潑,聰穎。

有心說不吃,卻看到卓一白興致勃勃的看著西羅的廚子拿著寒光閃閃的屠刀,行動利落的剝著羊皮。

不一會兒,洗淨的羊腿上了架子,刷上了蜜汁,細致的烤著。

蜜汁的甜味,肉的嫩香味,在炭火的烤製下,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琉菲不得不承認,卓一白,是一個美食家,他帶她去的每一個館子,都有鮮明的特色,令人難忘的美味。

吃了一口,琉菲就停不了嘴了。

本來還想讓一讓,謙遜一下,怎奈,美味入了口,就在也難敵誘惑。

卓一白見她吃得眉開眼笑,縱然是再餓,也認為是值得的。

廚師的手藝很好,兩人又吃又喝,很是盡興。

這個店裏,有一種用山上的野果子釀的酒,甜甜的,很適合女子飲用,卓一白也跟著喝了幾杯。

這一頓飯,兩人在從中午一直吃到了日暮時分,琉菲不僅臉頰紅紅的,走路也有點打晃,今天晚上過去西羅,是不可能了。

卓一白隻好找了一間客棧,扶著琉菲進了房間。

琉菲還算清醒,推著卓一白出了房間,才又躺到了床上。

雙腳一碰,兩隻鞋子各奔東西。

琉菲覺得頭越來越暈,眼皮沉重的像是灌了鉛,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或許是喝了酒的緣故,琉菲睡得很踏實,這段時間,大部分都睡在野外,過慣了苦日子,睡在野外,並不覺得有什麼。

朦朧中,琉菲覺得好像有人抱住了自己,那懷抱,很溫暖。

有種不能呼吸的感覺,有人在吻她,琉菲想睜開眼睛,想推開那個人。他卻吻得更深,腦海中的一線清明告訴她,那個人,不是她朝思暮想,既愛且恨的人。

好熱,身體裏好像有一股熱烈快速的湧遍全身,無數的小蟲子,舔邸,啃噬著她的理智,僅有的一線清明,在熱火的焚燒下,消失殆盡。

很想睜開眼睛,看清壓在自己身體上的那個人是誰,朦朦朧朧,卻怎麼也看不清楚。

身體越來越難受,熱潮翻滾下,琉菲情不自禁的扭動腰肢,雙臂擁住了那人,隻想在他身上尋找一絲清涼。

她的渴求,很快得到了回應,一串串熾烈的吻落在她的臉頰上,像是幹渴已久的人突然發現了清泉一樣,她所有的燥熱和渴望,終於得到了釋放。

琉菲不由自主的呻阿吟出聲,把那人抱得更緊,隻想再要更多。

此時,她卻隱隱約約聽到那人在她耳畔說,“我要的不是你的身,我要你的心,等到你把心交給我以後,我再來。”

聽到她要走,琉菲急切的抱住他,雙腿夾住他,心裏隻想著讓他留下,她隻想讓他留下。

好象有東西跟著他的熱吻進了口中,很甜,很香,還有一絲絲清涼的味道。

再接下來,琉菲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醒來的時候,琉菲覺得很不舒服,動了動身子,霎時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不禁羞紅了臉,喝了一點點酒,居然做起了那種夢。

不!琉菲臉色遽變。

那不是夢!琉菲摸摸自己的臉頰,仔細回味口中的味道,清涼的感覺猶在,他是誰,怎麼會中途而止。

經曆過歡愛之後的她,明白的清楚,戛然而止,是怎樣的一種折磨。

那個人,究竟是誰?

琉菲起身來到鏡子前麵,肌膚上,沒有一點印記可尋。

琉菲的心情一下跌落穀底。

這個人,太厲害了,可以輕而易舉的控製她與股掌之上,此時,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木偶,無論怎麼動,都離不開那根線。

想到這裏,琉菲毛骨悚然,淚水,不可抑製的滑落臉頰。

琉菲木然的坐在椅子上,一時間,心力憔悴,支撐著心底的力量,忽然消失於無形,她隻是一個弱女子,老天卻把她推到一個必須力挽狂瀾的地位上。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那個暗處的人,究竟想幹什麼,他到底有什麼企圖?

卓一白早就聽到琉菲房間的聲音,卻不見她出門,等了一會兒,覺得不對,便敲響了她的房門。

琉菲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並未聽見卓一白的敲門聲。

卓一白大駭,急呼道:“菲兒,開門。”

琉菲聽到聲音,甩甩頭,總算清醒過來,不服輸的性子最終占了上風,擦幹淚水,先是應了一聲,這才去給卓一白開門。

“菲兒,你怎麼了。”淚痕猶在,卓一白馬上看出了她的不對。

“我沒事,隻是有些想孩子了,卓一白,我們去吃飯吧,恐怕又要等一天了。”

“不用等一天了,我有辦法過去西羅了。”

“你有辦法?”琉菲懷疑的看著他,經過一晚上,他就有辦法了。

“卓一白,你到樓下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來。”

琉菲深吸一口氣,仔細回想,昨晚那個人,不是卓一白。

“好,你快點下來,昨晚有些酒醉,現在肚子餓得厲害。”

琉菲點點頭,洗漱完畢,拎起行李下樓。

卓一白已經點了一桌子飯菜,伸著脖子,隻等琉菲下樓。

琉菲從樓梯上看到他的樣子,不禁莞爾一笑,心中的陰霾,一掃而光。

卓一白幫她放好行李,低聲道:“菲兒,莫非你學過變臉不成,一會兒陰一會兒晴,弄的我心裏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寧。若是你再沉著臉,我都想往自己身上刺一刀了。”

“別胡說了,這麼多好吃的,我還真的是餓了。”

“嗯,這些都是你愛吃的,等到了西羅,就要天天吃肉了,到時候恐怕你會不習慣,所以現在多吃一點青菜。”

琉菲抬起頭,掃了一眼卓一白,想說些什麼,卻哽在喉嚨,發不出聲音,旋即低下頭,默默吃著飯菜。

兩個人吃飽喝足,琉菲低聲道:“我們怎麼走?”

“我曾經在西羅有很多生意,故而認識了很多西羅的顯貴,今早去街上閑逛,無意間聽到,要去光州赴任的是陳子裏,所以就去拜見了他。”

陳子裏原來在西羅不過是一個七品官,攻占大宋以後,需要大批的官員,於是使了一些銀錢,便升了官,走馬赴任了。

大宋都是富庶之地,遠比西羅的千裏草原要有肥水,西羅的官員,但凡有點路子,都削尖腦袋想去大宋的土地為官。

陳子裏花了一大筆錢,雖說升了官,畢竟還沒有到任,正自心疼,聞聽有故人來訪,雖然有些納悶,還是命下人請了進來。

見是卓一白,陳子裏喜出望外,這是一個大財神,自己買官的十萬貫錢,在他眼中,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當下,陳子裏就極熱情的命人上茶水上點心,就是自己的爹娘來了,也不見得有如此孝順。

聽說卓一白是想要去西羅京城的路條,陳子裏心中暗爽,買官的錢,甚至是路費,都有著落了。

卓一白所說的路條,在陳子裏這兒根本不算是什麼事兒,隻是,他不拿喬,如何能夠要出卓一白手裏那白花花的銀子。

陳子裏皺起了眉頭,一副作難的樣子。

卓一白微微一笑,遞上了一塊玉牌,“陳大人高升,在下也沒有什麼送的,這塊玉牌,是我卓家的標記,一萬兩銀子之下,陳大人拿著這塊玉牌,隨便到卓家的任何一間店鋪,都可取出現銀。”

陳子裏頓時雙眼放光,一萬兩銀子,就這樣到手了,若非卓一白還在,他定會蹦起來大笑幾聲。

路條到手竟是這樣容易,琉菲都有些不敢相信了,總覺得這段時間,所有事情都太順利了,就好象有人提前給他們鋪好路一樣。

進入西羅國國境,時值盛夏,草原上天高氣爽,空氣清新。天地之間,綠草茵茵,繁花似錦,芳香幽幽,一望無涯。草地中星落棋布地點綴著無數小湖泊,湖水碧藍,小河如藤蔓把大大小小的湖泊串連起來,河水清澈見底,遊魚可數,迷人的美景使人心曠神怡。

羊、馬、牛、駝,一群群,一片片,或疾馳,或漫遊,象彩霞在天際飄動,也像仙女撒下的珍珠、瑪瑙,落在銀鏈般的西羅河兩岸。

琉菲不禁沉醉在大自然的美景裏,在她眼裏,遼闊無邊的大草原像是一塊天工織就的綠色巨毯。步行其上,那種柔軟而富於彈性的感覺非常美妙,令人陶醉其中。縱橫交錯的河流,九曲回環,構成了獨特的絢麗畫卷,使浩瀚無垠的草原平添了溫柔委婉的氣息。

琉菲暫時忘記了心中的煩惱,和卓一白縱情癡情在這廣闊天地裏,留下一串串銀鈴般的歡笑。

隻可惜,幸福是短暫的,兩個人遙望西羅京城的時候,琉菲陷入了沉默和緊張。

“菲兒,不要怕,我們總會有辦法救出他們來的。”

其實,對於哥哥的安危,琉菲並不十分的擔心,尤其是這一路走來,她看到哥舒達實行的各項政策,更是信心大增。

何況,哥舒達不但與她相識,更是他們家的親戚,哥舒達不是那種不顧念親情的人吧。

琉菲越想越開覺得自己分析的對,又不好跟卓一白說,卓一白看她言笑晏晏,雖不知道為了什麼,隻要琉菲開心,什麼都好。

第一次來到西羅京城,琉菲看著哪裏都覺得新鮮,隻覺的一雙眼睛都不夠使了。

卓一白對京城很熟悉,卻不敢住相熟的客棧,兩個人現在是西羅人打扮,絕計不能讓人看出他們的身份。

選好客棧,兩人找了僻靜房間住進去,沒敢張揚的要天字號客房。

接下來,就是要打聽皇上和琉雲等人的關押地址了,哥舒達,是琉菲的最後一張牌,她不希望現在就驚動哥舒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