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岸上的魏軍,十日以來,精神和身體都處在高度戒備的狀態,沒有足夠的休息。可他們在晨風中的身軀,卻站得筆直,沒有絲毫的懈怠。見到主帥來巡視,向他彎腰行了一禮,並沒有其他言語,接著就回到戒備的狀態中。這些軍士跟隨宇文浚駐守西境已有三年時間,宇文浚治軍雖嚴,平日裏卻很和善,與軍士同吃同住,生活上對他們也很照顧。故而軍士對宇文浚是既畏又服,且有親近之心,彼此之間有著很深的感情。
宇文浚看著他們,心頭有些異樣。西秦軍在的對麵虎視眈眈,不知道何時就會發起攻擊。三萬名兄弟從京城跟隨自己來到這裏,前幾日已經先犧牲了數十個,待到援軍到來之際,不知道這些兄弟還能剩下多少。想到這裏,對對麵的西秦不由生出深深的恨意,“隻要這次能熬得過去,我宇文浚定當要渡過衡江,躍馬長安,親手將苻完及那西秦的皇帝捉過來。”
大營裏的早飯已經做好,火頭軍們正將一筐筐的饅頭及一桶桶的米粥抬到大堤上,“開飯了,開飯了,兄弟們趕緊過來喝完粥,暖暖身子。”
江邊布防的軍士們熬了半夜,肚中早就饑了,見到早飯抬過來,卻沒有立刻過去。他們等換防的兄弟完全到位之後,才秩序井然的圍坐起來,開始吃飯。
宇文浚帶著幾個統領,走到一堆正在吃飯的軍士旁。那些軍士見主帥來了,紛紛站起,手裏都還抓著饅頭。宇文浚找了個空檔,坐了下來。軍士們見狀,向旁邊擠了擠,又讓出幾個空位,那幾個統領也跟著坐在宇文浚的身邊。宇文浚擺擺手,示意軍士們坐下。然後盛了半碗米粥,抓過一個饅頭,就著鹹菜吃了起來。
今日的天氣格外好些,大霧也不似前幾日那麼濃,薄薄的一層有如紗帳。目力好的人,江麵上的情形已經隱隱約約能看的清楚。想來再過半個時辰,這霧就會完全散去。
就在這時,對麵突然傳來一陣密集的戰鼓聲,震耳欲聾。魏軍這些日的精神緊繃,隨時在等著這一刻。所以當鼓聲響起的時候,他們沒有絲毫的混亂,馬上按照平日的部署進入到臨戰狀態。宇文浚看著身邊迅速動起來的軍士們,心道:今日這早餐是吃不安穩了。
最先進入狀態的是的震字營,他們在統領布驚鳴的率領下,剛剛到江邊換防。布驚鳴一直在注視著對麵,當鼓聲響起時,他立刻下令,“快進入工事!”
震字營的軍士們聽到命令,毫不猶豫,迅速進入到各自的位置,將自己防護起來。工事裏成捆的箭支早已準備好,數十張鐵弩弓也處於待命狀態。
鼓聲過後,衡江上方突然出現了無數的黑點,西秦軍的第一波攻勢依然是拋射。飛蝗般的箭矢遮天蔽日,在這白日裏看來,比那天夜裏所見,更加的驚心動魄。無數的箭支很快飛越衡江,射入江岸的防線。由於魏軍對此早有準備,除了一個火頭軍被流失射中之外,並無其他的傷亡。
對麵的西秦軍也清楚這一點,可是拋射的箭支沒有停下的跡象。因為在拋射過後,那薄霧漸漸消散的江麵上,駛出無數的船隻,這才是西秦軍真正的主力。看來西秦軍想估計重演,用拋射來掩護戰船渡江。
布驚鳴很鎮定,隻是手心有些微微發熱,那不是緊張,是興奮。也許在他內心的深處,早就在期待這一天,這樣的場麵。當兵二十載,如今已經年近四十。從前跟著大宇文將軍,後來又跟著小宇文將軍。雖然在他兄弟二人手裏,一路從小卒混到現在統領的位置,卻沒有打過多少實在的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