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擦肩不語(1 / 3)

薛紹祺的心裏苦澀難耐,他怎麼會不喜歡她呢,少年的苦難和堅強,在麵對自己喜歡的女孩時被無限放大,喜歡總是不敢說出口。

薛紹祺回到家,屋子裏一片漆黑,媽媽有早睡的習慣,更何況在寒冬臘月沒有暖氣的房間,孤單濕冷。廚房裏,灶台上小火微亮,應該是媽媽給晚歸的他煲的湯,薛紹祺輕手輕腳的走進廚房,關了火,將灶台收拾幹淨。洗漱完躺在窄小的單人床上,輾轉反側,心神不寧,他腦海中不斷的浮現林北辰路燈下傷心失落的樣子,他心裏是多麼的疼惜她,卻無法向她表達。薛紹祺翻身起床,打開床頭的台燈,昏黃溫暖的燈光瞬間照亮整個房間,他從課桌抽屜裏取出一本厚厚的軟皮本,裏麵密密麻麻的寫滿了日記。

薛紹祺側夜難眠,他不知是因為他喜歡的女孩同樣也喜歡著他而高興,還是無法表明心意而感到失落,他這樣的家境,他曾經的痛苦,怎麼能確定能夠給人家女孩幸福,他現在如此渺小,渺小到連自己的未來都悵然若失不敢奢望。他上進爭氣,努力學習,隻為以後自己可以和媽媽不再在痛苦的泥濘裏絕望掙紮,思緒萬千,那個被拒絕的女孩可曾知道,自己這樣一個貧子,有什麼資格說喜歡啊。

昏暗的燈光下,薛紹祺拿著日記本沉沉的睡了過去,夢中自己回到了炎熱酷暑的季節,那年夏天,十一歲的少年健朗陽光,懷裏抱著籃球,大汗淋漓的跑了回家,推門而進,爸爸依舊繁忙著,雖然這是周末,雖然他原本答應自己陪他去打球,爸爸伏案在書桌前,寫寫畫畫的記錄著什麼,每次他工作的時候,他總是眉頭緊鎖,一臉不悅的樣子,少年時的薛紹祺,雖然麵龐稚嫩,但始終乖巧懂事,他經常從父母的交談中得知,今年是工廠裏經濟最困難的一年,爸爸一麵頂住之前的外債,一麵又要向銀行貸款購買設備,他已經忙了好久好久。陽光透過父親的身影灑在地上,羸弱卻偉岸,小紹祺坐在地上,出神的看著忙碌中的父親,他的雙鬢已經有點花白,雖然他還不到四十,他的臉型輪廓分明,加上額下的濃眉,更顯出他的剛正義然,薛紹祺遺傳了父親的容貌,青澀卻肅然英氣。

眼前映像一轉成了黑雲壓城的白天,媽媽坐在沙發上疼哭流涕,懷裏緊緊抱著父親黑白遺像,一臉無助,媽媽四周站著四五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對她指指點點,罵罵咧咧。家裏總有人出出進進,嘴裏不幹不淨,說著汙蔑爸爸的話,房屋裏的電視,冰箱,洗衣機都被人搬走了,小紹祺呆立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吵雜,聒噪,憤怒,悲傷,欺淩在他放空的思緒深處戛然而止。

薛紹祺從剛剛的夢裏驚醒,燈光依舊昏暗,窗外的大雪依然停了,皎潔的月亮更顯現出黑的徹底,薛紹祺翻身關了床頭的台燈,看著窗外的月亮,想起昨晚林北辰對自己說的話,就再也無法入眠。

開學以後,林北辰總是有意無意的回避著薛紹祺,在教室裏迎頭碰見,薛紹祺想友好的打招呼時,林北辰總是故意將頭低下,回避薛紹祺的眼神。在校園裏,林北辰隻要遠遠的看到薛紹祺向她的方向走來,她也總是急匆匆的繞道而行。老師讓他們一起做事情的時候,林北辰也會盡量避免與薛紹祺有任何交集。班級裏不斷的會謠傳薛紹祺和蘇曉曉的“發展進度”怎樣怎樣,林北辰也會刻意回避不去理會,在她的世界裏不希望再聽見,看見任何關於薛紹祺的事情,被拒絕了不是不能做朋友,但是她需要理理被拒絕的憂傷。

在與他擦肩而過的瞬間,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洗衣液的清香,她還是會怦然而動,心裏小鹿亂撞。上著課還是會不經意的往向他的位置,也不知道是幻覺還是現實,她也總能感覺到他熾熱的目光,卻在四目相對的一刹那,眼神慌忙閃開。蘇曉曉雖然依舊粘著他,但是他身上卻依然有散不開的孤單。林北辰隻敢在他的背後直視著他,在操場、在食堂、在樓梯、在及第橋上,她總是不自覺的在他身後默默地跟著他走。

時光匆匆,又是一個初夏的傍晚,晚飯過後的活動時間,童思瑤需要去繪畫教室取畫板,林北辰一個人在操場邊上慢慢的散著步,不遠處,薛紹祺正拿著飯盒向教室走去,她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跟薛紹祺說話了,林北辰在確定他沒有看見她的時候,不自覺的跟上了他的腳步,卻不料遠處一腳提來的足球悶聲砸在了自己的頭上。應聲倒地的林北辰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發現高昂焦急又無奈的看著自己。

“你怎麼橫衝直撞的,也不知道看看球,頭撞的疼吧。”高昂又生氣又好笑的說。一旁的隊友們都憋住了勁不敢笑出聲來。

“高昂?你怎麼在這?”林北辰摸摸剛剛被足球踢蒙的腦袋,頓時明白,憤怒地看著憋著笑的高昂,說:“是你們踢球撞的我?”

“我們剛在比賽呢,球一下子踢飛了,剛好就砸著你了,我有叫你當心的,就看見你一個勁的往前衝,根本沒聽見我喊你。”

一旁的隊友也應和著,高昂把林北辰從地上扶起來,“這麼大的操場,那麼多的人,就把你踢著了,你運氣真好,可以去買彩票了。”

“你還說風涼話,你應該跟我道歉。”

“又不是我踢的。”高昂一臉無辜的表情。指著正對麵站著的一個身材健碩的男生,說:“是他踢的。”

林北辰眼神直直的看著眼前的這個陌生的麵孔,好像並沒有在學校裏見過。那個男生手裏抱著足球,語氣卻並不友善的說:“踢著你了又怎樣,是你自己不看球的,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