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王爺是過來叫她進宮的。
出府上了候著的馬車,車夫就甩著鞭子皇宮駛去。
六王爺臉色不太好,上了車就一直閉目假寐。
醜媳婦要見公婆了,心裏不踏實的江麗人也無心欣賞外麵的花紅柳綠人來人往。
進了巍峨高聳的宮門,有太監躬著腰恭敬的領著他們去慶安殿,那裏是皇室宗親經常家宴的地兒。禁宮內飛簷卷翹,琉璃瓦粼粼耀目,處處昭示著盛世富貴繁華莊嚴的氣象。
剛到殿前,一名雍容華貴的婦人迎上來親昵的拉著江麗人的手:“這就是六弟妹了,快來,跟我到姐妹那邊說話去。”
她是三嫂吳王妃。吳王和六王爺是一個娘,自是比別的兄弟親近。三王爺也是皇子裏唯一掌兵權的,很得皇帝重用。朝裏曾暗中有流言傳出,說這位也有明君之相。
嫁了個好郎君,三嫂也是通身的氣派。
不安的看了看李承乾,可那男人已經轉身進正殿了,她隻得跟著三嫂走。
終於要看到真正的皇帝了,想著雷劇裏“天子一怒,血流漂杵”的慘烈景象,江麗人心裏沒來由的開始緊張,臉色也稍稍發白。到了偏殿,各色盛裝麗人圍著坐了一圈,看到她進來了,年紀青的都站起來行禮,眼角卻偷偷的打量著,帶著些好奇帶著些憐憫。
江麗人剛落座,一道淩厲的眼光就落到了她身上,幸災樂禍的聲音:“聽說六王妃病得很重,今兒一見氣色果然不太好。”
這是誰看自己這麼不順眼,一來就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皺皺眉,江麗人拿眼風掃了掃,是位眉梢高挑滿眼淩厲的漂亮姑娘。
早知道宮裏是非多,江麗人還是沒想到自己一進來就有人發難,臉上險險掛不住,又要端著王妃的氣度,所以沒有貿然開口。坐在身邊的三嫂在桌下拍拍他的手,又看向那人笑笑:“昨兒個還聽六弟說,人已經大好了,現在麵色不好,想必是要見父皇母後,心裏緊張了。”
“……也是要緊張一下的。小門小戶出來的,哪登得了什麼大雅之堂。”
殿內靜寂一片,眾人麵麵相覷,尷尬不已。
江麗人臉上一冷,三嫂卻沉了聲開口幫腔:“小家碧玉,脾性好知進退,更易討人歡心。”
那姑娘猶想回嘴,被身邊的人淩厲的眼神止住,才不服的撅了撅嘴,忍了。
尷尬的坐了會,三嫂借著氣悶拉著江麗人出了偏殿,歉意的笑:“我真不知道她也會來。”
“她是誰家的?”
“還能有誰?不就是上官玉嘍。上官將軍的女兒,貴妃的親侄女。這貴妃娘娘雖然沒有生養,卻很得父皇的寵愛,在宮中是個極厲害的主,連母後都要讓她三分,連帶親侄女也跟著專橫霸道。私下裏又跟好幾位嫂子們走得近,把皇宮就當她家似的。我們都要讓著她。”
“那就難怪了。”江麗人笑笑,隻是……她為什麼要這麼針對自己。
三嫂捏捏她的手,眉眼裏濃濃的同情和無奈。
兩妯娌在廊下說了幾句,就有宮女來請三嫂說皇後召見,她連忙去了。
江麗人不想回偏殿,就幹脆沿著漢白玉雕就的曲折回廊信步往前走,看看皇宮大內的風景也勝過回去聽冷言冷語。皇宮裏的一切都華美軒麗到極致。遠遠的高大朱壁宮牆如赤色巨龍,一眼望不見底,散落在高牆內的大小殿宇錯落有致連綿不絕。就連地磚也是汝窯特供,古樸潤澤,踩在上麵,連腳步都不由自主的輕了。
也不知路過幾處宮殿,行過一片錦繡園林,轉過拐角眼前光景突地一變,到了一處落英繽紛的人間勝景,入目盡是高高低低層層疊疊的繁花似錦姹紫嫣紅。春風乍起,花謝花飛,落英如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