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繾綣,我嗅出背叛。
管涔之山北三百八十裏曰狂山,無草木。是山也,冬夏有雪,狂水出焉,而西流注於浮水,其中多美玉。綦盛伊始,有玄狐入,由是翠生。玄狐者,天成之異獸,百年修一尾,尾成時天有異象於朔月。其丹為至寶,尤以三尾為貴,得之可長生。據《古今異誌》載,青月乍現,長生丹成。——《百獸異象》
楔子
山崖之上,夜風凜冽。密林之中,一行人急切地等待著什麼,唯有一著黑袍戴銀質麵具的男子負手而立,甚為悠閑。終於,在仰望夜空兩個時辰後,一年輕侍衛沉不住氣,低聲問那麵具男子:“我等已久候多時,但那空中星月俱無,大人莫不是……”
話未說完,他突然雙手扼頸,滿目痛苦之色,而那麵具男子隻是冷冷地“哼”了一聲。為首的侍衛知他心性高傲,惱這年輕人疑他之語,但自己竟未瞧見他是如何出手,心下大駭,忙上前求情:“他衝撞大人委實不該,但尚未見敵蹤而自損一人,怕於士氣不利,還請大人高抬貴手,容他將功贖罪。”麵具男子沒理他,但那年輕侍衛鬆開自己脖頸,大口喘息,顯然已逃過一劫。侍衛首領謝過那人,心裏卻也不服,隨意掃了幾眼,突見前方一岩石泛了青光,抬頭一望,方才死寂無物的夜空中,練到一般一輪青月高高懸掛,不禁驚呼出聲,其餘人皆大驚,此時對麵具男子敬若神明。
隻聽那麵具男子說道:“我既已引爾等至此,後事便與我全無幹係了,至於能否得手,看個人造化罷。”言訖,身形一閃,沒入林中不見了。
五更天時分,遠遠地傳來幾聲雞鳴,一行人已來到崖下,隻見滿目蒼翠,風動枝搖,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於這將明未明之時添了幾分陰森。前麵一座大湖擋住去路,湖中央倒映著一輪青月,可謂“鬆排山麵千重翠,月點波心一顆珠”,隻這“珠”為月牙罷了。
在偌大森林搜尋了一陣,隻見得些小兔小獐之類野獸,狐卻未見一隻。那侍衛首領與眾人一合計,想到麵具男子所說“天成之物最是愛天地”,便紛紛撿拾了些枯枝敗葉,堆作一堆,高舉了火把喝道:“兀那玄狐,我等奉三皇子之命前來相邀,請過府一敘,若不肯賞光,在下一把火教你山穀燒作白地!”連叫了幾聲,並無甚動靜,便向手下示意,命他們點了枯枝。
火還未近枯枝,一個清脆優美的女聲從身後林中傳來:“住手。”眾人神色一凜,向後看去,並不見人。又聽那聲音問:“你們找我所為何事?”“聞爾煉成三尾,特來道喜,另外,借狐丹一用,為我主延年益壽。”沉寂了一時,那聲音才道:“正如你們人所言,‘螻蟻尚且偷生’,我自也是惜命的,內丹為命魂所在,沒了它我也是活不成的,你們還是走罷。”侍衛首領冷笑一聲:“你不過一介孽畜,不過修得人聲,仍脫不了微賤,談何‘惜命’?這狐丹我們是非取不可!”
他話音剛落,一隻通體雪白的狐自林中緩緩走出,三根尾巴高高翹起,惹人注目。白狐用碧綠的雙眼注視了侍衛首領一會,口吐人言:“你們人總將自身性命看得貴些,我一味忍讓,你們卻苦苦相逼,既如此,我也不再客氣!”侍衛首領一揮手,一張巨大的網罩向白狐,那狐短嘯一聲,竟撒開四爪竄向人群,當真快逾閃電,隻聽呼喝之聲不絕,侍衛們卻一個個倒下,雙手雙腿皆鮮血淋漓,都是被鋒利的狐爪撓出的長長傷口。侍衛首領比他人強些有限,與白狐過了幾招,被抓傷了雙手。
白狐幾下竄上樹,傲然俯視著四五十號人,冷冷道:“你們走罷。若你們的同伴也都是這等身手,再多也無用,不必再來煩擾。”說罷,身形一閃,鑽進密林。
不多時,白狐臥在湖邊一塊大石上休憩,聽得輕微的腳步聲,立刻支起耳朵跳下岩石,向著來人跑去。黑袍的少年略一彎身,將白狐抱在懷中,火紅的雙眸充滿歡喜。“煉成了?還不壞。”白狐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少年的手掌,得意地道:“那是自然!本狐大仙天資聰穎——”瞟了一眼那少年,又加一句“兼之師父教徒有方,這第三尾被我煉出來啦!”少年撫摸著白狐柔軟的皮毛,佯裝不屑地說:“你這小東西,嘴上是不饒人的,定要討個便宜去,我可不認你這樣徒弟。對了,我要出遠門,你自己好生——”白狐急切地打斷了他的話:“那甚好!我這些日也悶了,你再帶我去玩罷!”“這次不行。”少年嚴肅地用食指點白狐額頭,“此去險象環生,我尚且不能遊刃有餘,若帶了你去,也不一定能分身照拂你。惐兒,你自己在這崖下修行,等我回來。”“預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