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倚西樓望斜陽,數點寒鴉盡歸梁。黃昏不見正陽殿,欲飲一杯堪離殤。
……
這一句句,一篇篇,都是數不盡的相思味道。婉凝的眼睛本來就很模糊,蕭易寒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她卻要在昏暗的燈燭下。拿起筆墨,點點滴滴蘸著相思血淚,寫下這些詩篇。
蕭易寒的心是痛的,仿佛每一個字跡,每一個筆畫。都好似一把刀子,剜著他的心口。嘴上說著不在乎的話,心裏卻是愁腸百結。他的阿凝呀,就這樣將他所遺棄了。
當初他們共同許下的諾言,就這樣隨著時間飄散。原來一個人的心,真的是可以改變的。盡管他是她的丈夫,她是自己的妻子。原本是要聽聞婉凝受傷的消息,這才趕來探視的。
於是那些關懷的話語,蕭易寒都覺著有些多餘。一壺米酒,蘊藏著往昔的回憶。婉凝嗅著熟悉的味道,感覺很是舒坦。
有些回憶,藏在心底就好。有些話語,彼此心有靈犀就好。蕭易寒還能說些什麼,他愛憐的看著他的阿凝。忽而想到楚雲宏下的聖旨,等到半個月後。那些朝臣走了之後,就會讓他們離開皇宮。
也許離開了京都,離開了東麓。婉凝就會慢慢的回轉心思,畢竟以後得路還是很長的。“聽說你把嫣兒,關在了東陰宮,”蕭易寒想了半刻,終是覺著說出來的好,“我想帶著她一起走,可以麼?”
“不行,”婉凝一口回絕了,“我隻當是蕭郎來探視我,誰料到你會問起她?她早就被我毀容了,現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何況她是東麓和陳國的罪人,我還要留著她,對付陳國呢。”
當婉凝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蕭易寒頓時愣在那裏。他沒想到他的阿凝,竟然會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他一時之間難以接受:“她,她可是你的妹妹呀,你怎麼可以,對她下這般毒手?”
“你看看我的這雙眼睛!”婉凝登時惱起火來,“還有這道疤痕,都是她賜給我的。當初有誰可憐我?你可曾站在我身邊,為我說半句話?”她怒目的神色,讓蕭易寒看了頓時無語。
是了,當初婉凝在宮裏受苦的時候。蕭易寒正在邊關,連同江苓嫣策劃一場宮廷政變。卻不料,無意中對婉凝造成了傷害。他若是知道,必然會及早抽身退出的。
這麼說來,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楚君顥走進了婉凝的世界,給予了她真實的溫暖。於是他和婉凝的距離,越走越遠。直到後來在江城相見的時候,他軟禁君顥的那一刻,就已經與婉凝格外陌生了。
“對不起,阿凝,”蕭易寒唯有道歉,“我會讓嫣兒給你賠罪,但隻是此後你要答應我,離開東麓。不再理會這是是非非,可好?”蕭易寒這一生,是為了燕婉凝而活,此心亦從未變過。
就是在麵對江苓嫣的問題上,蕭易寒隻想爭取最後一次希望。卻不料遭到了婉凝的嚴詞拒絕:“你不用來求我,我自有主意。隻是離開東麓一事,我自不會跟你離開的!”
“可你是我的妻子!”蕭易寒終是安奈不住內心的委屈,喊了出來,“應該跟隨丈夫身邊的,你明白麼?”“蕭郎大可休了我,”婉凝隨口而出的話語,讓蕭易寒難以接受。
他費盡心思娶回婉凝,隻為兌現當年的諾言。麵對婉凝的見異思遷,還有婉凝所做的種種行徑。他都隻當是沒看到,沒聽到。哪怕楚君顥在世時,婉凝時常進宮,他也從未說過些什麼。
隻是這一次,他必須要帶走婉凝。楚君顥死了,太子楚雲宏的母後被婉凝所殺。楚雲宏還會放過婉凝麼,所以蕭易寒下了決心。哪怕婉凝誤會他,反抗他都無濟於事。
窗外的月亮已經升得很高了,宮裏傳來宵禁的號角。婉凝打了一個哈欠,說道:“實在是困了,明兒還要給眼睛上藥,元大人說要我好生休息。蕭郎也早點回府,什麼事兒明兒個再說……”
這句話,可是打發自己離開麼。以前的婉凝,從來不是這樣的。蕭易寒說的氣話,仿佛對婉凝來說毫無用處。無奈之下,他隻好告辭離開。腳步聲漸行漸遠,唯有一個孤獨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