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重鎮潘家集,臨江而建的盛世茶樓,二樓“文”字號包間裏,葉蘊儀倚窗而坐。
本就是標準南方美人的她,眼中那一絲輕愁,更令人覺得便如那火柴畫上的人兒一般,美得不可方物。
送茶進來的夥計,悄眼看向窗邊的女子,那一襲淺紫色的旗袍,令他眼前不由晃過剛剛在盛世樓下見到的那個女人,那旗袍的樣式、花色居然都是一模一樣,可巧的是,兩人高挑的身量竟也相似,乍一看,差點令他覺得那便是同一個人,隻不知,是誰像了誰。
葉蘊儀靜靜地看向輕霧籠罩的江麵,迷離中,仿佛看到那個快一年沒見的英挺身影,他那時挑著眉,痞痞地對她笑:“我家啊,在潘家集算得上大戶人家吧,一問都知道。”
可是,她來了快一個月了,卻打聽不到任何有關他和他家的消息。
葉蘊儀歎口氣,站起身,準備招夥計結帳。
突然,隻聽窗外“呯、呯”兩聲巨響,葉蘊儀的身子止不住一顫!這樣的聲音,她並不陌生,那是---槍聲!
她下意識地探出頭往樓下看去,隻見樓下人群四散而去,隻餘下一個仰麵倒地的人,葉蘊儀看不清他的麵容,隻能看見他太陽穴處汩汩往外直冒的鮮血和他那瞪得大大的雙眼。
一陣心悸,她一下子跌坐到地上,帶過的衣袖碰翻了桌上的茶杯。
門外,兩男一女剛剛上得樓來,正要往隔壁包間而去,聽到聲響,為首的年輕男子眉心一跳,攬著女人的手不由緊了緊,腳步緩了下來,梭角分明的臉上,眉頭輕蹙。
他身後,一臉溫潤的長衫男子趕緊拍拍他的肩:“我去看看就行,你先帶四姨太進去壓壓驚!”
說完,轉身進了葉蘊儀所在的包間,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這時夥計已將葉蘊儀扶到椅上,她的頭向後仰在椅背上,雙眼緊閉,臉上毫無血色。
夥計抬頭看到來人,忙恭敬地喚道:“大少爺!”又急道:“ 這位客人,許是被剛才的槍響給嚇著了。”
被稱為大少爺的長衫男子兩步走過去,拉起葉蘊儀的手腕,把了把脈,轉頭對夥計說道:“你去泡一杯參茶來,給她喝下去就沒事了。”
他站起身來,這才向葉蘊儀的麵上看去。一看到那慘白的小臉,他的心中不由一驚!
這臉型、這五官,甚至這發型!還有這一身的旗袍!
眼角又瞟到她手腕處的那一絲紫檀色,他心裏一動,彎腰將她的袖口往上微微撈開,隻見那雪白的手腕處露出一串紫檀色的手珠來。
這手珠……?剛才那男人手上便有一模一樣的一串!
而那個男人,剛剛為他懷中的女人殺了人!
他驚疑不定地在葉蘊儀臉上和手上來回逡巡,最終什麼也沒說,轉身走出包間,將門關上,徑直進了隔壁“天”字號房。
剛一進門,那年輕男子便站起身,皺了眉,問道:“黎昕,沒事吧?”
黎昕眼角掃過他手腕那一串珠子,輕輕一笑道:“你潘天一潘少爺,何時這麼關心起不相幹的人來了?不過是一個客人,被槍聲嚇到了。”
潘天一並未答話,隻搖搖頭坐下,端起桌上的茶碗,視線滯在那水麵上的茶葉沫子上,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剛剛經過那門口時,心裏便突地一跳。
黎昕看了看坐在他身側的女人,眼前恍然兩個身影重疊了起來。這是潘天一最寵愛的四姨太林嬋鳳,而那個女人……?
潘天一側過身看向身邊的女人,用手拈去她鬢邊一小粒東西,輕輕彈了出去,柔聲說道:“我讓文四先送你回去,你放心,你喜歡的那披肩,我定為你拿到便是!”
女人乖巧地站起身來,好看的丹鳳眼尾往上一挑,笑道:“我也就是隨口那麼一說,可不想你有一絲的為難。”
潘天一死死地盯著女人離去時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他的眼光仍停留在那一片虛無中,喃喃地道:“這背影,最是像!”
黎昕一凜,眼前又顯出隔壁那女子的影子來,突然間便覺心裏一陣浮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