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夕陽西垂,路上行人稀疏,一輛覆著絢麗錦繡的馬車在護衛的擁簇下行駛在平坦的官道。若仔細瞧,定能發現那車廂是雕刻著華美張揚鳳凰圖騰的上等梨木做成的,那掛著的飾物琳琅滿目無一是普通之物,處處華麗異常,貴氣非凡。
風乍起,吹動一地粉塵,也撩起那車窗一角層層疊疊的錦繡。裏麵的人看不真切,隻隱約能瞧見那如皎的肌理和綢緞似的青絲。在這光線隱隱約約的朦朧之中,卻自有一番奇異的美態。令人似乎覺得見到了鏡花水月般的夢幻,給這清冷蕭瑟的秋末增添了一絲妙不可言的綺麗。
馬車漸行漸遠,沿著與夕陽相反的方向繼續前進。在脈脈斜暉的傾灑下,渲染成一副血紅且寫意的水墨畫。美則美矣,隻不過攜帶了幾分說不清,道不出的無奈與悲涼。
第一章:瀠州
陽春三月,瀠州城都的清晨總是籠罩著似輕紗般的霧氣,像傳說中西王母的宮城般的幽靜雅致。易千行騎著馬,沿著瀠州城都曆時悠久的古樸大道向早已安置妥當的府邸行去。
瀠州最高不可攀的顯貴之地便是那一州之主的府邸——漴川王府。漴川王為人敦厚,性子溫和,麵貌也是儒雅俊秀。雖說早已過了而立之年,但仍是氣質非凡。即使瀠州在他的治理下顯得過於平庸,但由於是世代相傳,名正言順的祖宗家業,且百姓歸附,故此各地的世家與統治者都願意與其交好。
漴川王共有兩子一女,此兩子雖說是一母同胞卻性格迥異。長子卿啓,身姿挺拔,麵容文雅,辦事來謹慎沉穩,眼光獨到。唇角總是噙著淡淡的笑意,一雙鳳眸溫和無波瞧不出喜怒。在朝堂之上不知有多少儒臣誇讚他年少有為,必成大器,並且願意誓死追隨他的。
次子卿銘,麵若冠玉,唇紅齒白,恣意風流。向來放蕩不羈,不願在國家大事上費心一絲一毫。隻願意四處遊樂,自由自在的遨遊於天下間。與其兄長除了那一雙難描難畫的鳳眸有八九分相似外,竟再無一分相像。
而漴川王的小女兒,在南地諸州可是名聲大噪,幾乎沒有什麼人不知道她的,不過見過她的人卻是少之又少。
在其出生的那個冬季,瀠州竟下了百年難得一見的大雪。當時漴川王找了能知天命的廣眴道長來為其看相,廣眴道長看到了她歎道:“卿本佳人,蕙質蘭心;情根深種,奈何緣淺;傾國傾城不自知,一顰一笑牽人魂。”這段相言惹得眾人一頭霧水,悟不出其根本含義。但卻引得無數人對這女子產生無限遐想,無一不想見見這女子是如何姿色,竟能傾國傾城。
不過廣眴道長還說了一段話,是外人所不知道的。他說:“此女雖命格不凡,但身骨極弱。五歲後須天天晚上用紫艾水浸泡半個時辰,再服用一味丹藥。這丹藥極為難製,要收集初春第一個月盛開的桃花和梨花以紫艾與紅梅初霜化水做引製成藥丸。用紅梅芯蕊包裹,放入羊脂白玉的玉盒中埋進紫艾根旁。從夏至時和著槐樹花苞熬成的汁液服用,七日一粒直至霜降。五歲後每年如此方能保其活到四十五至五十歲左右,如若不然,定活不過十年便會早早夭亡。”這些話乃漴川王府秘辛,知曉的也不過寥寥數人。因漴川王覺得自己對女兒有愧,不準人說起此事,對其女兒言聽計從,百般寵愛。但求能彌補自己空為一州之主,卻對女兒一副病弱之身無能為力的愧疚。
因那藥方中紫艾的量占了很大一部分,所以漴川王為其起名為紫艾,也有希望其能似紫艾般命格堅韌,壽命長久之意。——
易千行是楚國儲君,此次來瀠州是因為南地盛產玉石,其中最負盛名的便是瀠州的碧玉翡翠。據說,最上乘的玉就必須要雕刻屬於那塊玉的事物,方能展現其最完美的姿態。而最擅長識玉的大師,就隱在瀠州的沂水南岸,凡是經他指點過的玉雕都成了不可外傳的稀世珍寶,被各大世家乃至王室所珍藏。不過,那人性子卻古怪的緊,不管你是顯貴還是富商隻要入了他的眼,一概分文不收。若入不得他的眼,甚至蕩盡家財他也不會為之動容。而易千行為了送給他母妃一份驚豔四座的壽禮,已經在此地徘徊了月餘,隻想令那人為他識玉雕刻來送與母親。
所以當他得知那人喜歡食用夏至剛過的百年老槐樹的槐花加蜂蜜做成的瓊脂後,便帶了仆從小廝趁著花苞剛綻,還無人知曉的時刻去采集。畢竟這方圓百裏之內也就隻有沂水北岸有一棵百年老槐,卻也被漴川王府給霸占給了那位傾國傾城的女兒。一般人是不敢從北岸過的,唯恐驚了王府明珠的大駕。他不想惹事,隻希求快點采集量足的槐花做成瓊脂向那擅識玉的大師以示誠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