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純子趕到之時已是日薄西山,頭頂一片烏雲自北而來,頃刻間遮蔽了天光,風驟起,落葉隨風亂舞。
他抬頭看看陰鬱的天空,皺了皺眉,山雨欲來的樣子,得趕緊找個落腳地才是。
街上一個行人都沒有,他快走倆步,見道邊孤零零的矗立著家客棧,門邊酒旗迎風招展,猶豫了一下,快步走進。
他前腳剛進店,黃豆大的雨滴便劈劈啪啪落將下來,打在門前的泥地上,濺起點點塵土。
大堂中隻有個小夥計在挨著櫃台邊打著瞌睡,因為下著雨,光線不好,屋內卻也沒有點燈,想必是因為客人稀少,小夥計都睡著了之故。
“咳.......”
“呀。”小夥計受驚,慌忙站直了身子,見門邊矗立著的人影,慌忙道:“客官快請進,可是要住店嗎?”
邊說著,邊踮起腳尖去點亮了掛在牆上的燈籠。
朦朧的黃光漾起,室內好像也有了點溫度,變的溫暖起來。
“客官,要用些酒菜麼,小店有牛肉、花生米、筍幹、豆腐炒茄子......”
豆腐炒茄子什麼鬼?確定能吃?
長純子坐在桌旁,暗中打量這夥計,見他十六七歲的年紀,雖穿的破破爛爛,麵有油漬,卻也眉目清秀,尤其是那雙眼睛賊亮,且身上有種雍容的氣度,絕不應該隻是個小夥計。
而且,似乎想在哪兒見過一般,卻生生的硬是想不起來。
“豆腐炒茄子不要,其餘的各來一盤,再來壇酒。”
“哎,你稍等,馬上就來。”
功夫不大,七八個菜陸陸續續的端了上來,他有抱來壇陳酒,放在桌上。
長純子隨便夾了倆口菜,味道雖說不佳,倒也是新鮮食材。
那夥計卻並不離去,嘿嘿一笑,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對麵。
“敢問道長如何稱呼?不在觀中打坐,來這窮鄉僻壤的坐什麼來啦?”
話問的有點不知深淺,長純子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自顧自的喝酒吃菜。
“我娘曾經告訴過我,那些越是看起來道貌岸然的人,心腸越是歹毒。”這小夥計話還挺多,見長純子不理他,絮絮叨叨又開始了,“俺們村有個牛員外,路壞修路,橋壞補橋,好事都做絕了,你猜結果怎麼著,出家做了道士啦。”
長純子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這孩子,做道士怎麼了?又不是殺人放火了,求道尋長生,渡人渡己,善莫大焉。”
“不不不,他做了道士屁事不管了,路不好走了誰來修?橋不牢固了誰來補?所以這道士不做也罷。”
“貪心不足,寬已嚴人,非君子所為。”
“我說不過你,不過聽說遠在長安城有座大觀,叫做太玄神殿,聽人們說,那道觀可大了,比俺們村都大上好多。”
說著,他臉上流露出無限神往的表情。
“可惜俺沒有出過遠門,都沒有走出過河間郡,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