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節三峽的歌者(1 / 3)

三峽,養育了生命,也養育了文學。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這裏山川雄奇秀美,到處流淌著膾炙人口的詩篇;這裏的民風古樸純厚,處處充滿著詩情畫意的風景,還有龍船調的優美綿長、吊腳樓的悠然風韻、山裏人的熱情好客、土家女的純淨美麗,還有奇特的鄉俗民情、神秘的高岩懸棺、纏綿的山地情歌、淒美的愛情故事……甚至連這裏的一條老街、一塊奇石、一株古樹、一條小溪似乎都滲透著深厚的曆史底蘊、都隱藏著一段不為人知的古老傳說,三峽的一切都深深吸引著人們探究的欲望,緊緊拴碇著人們好奇的目光。

應該說,古老三峽的山水是獨特的,獨特的山水所構造的世界具有其他山水所不可替代的氣勢和力度,而浸潤著這種獨特的氣勢和力度的“三峽文學”應該也是獨特的。而圍繞著古老三峽就散落著這麼一群,三峽的風土人情在他們筆下變得絢爛多彩,富有情趣;三峽的青山秀水在他們的筆下變得旖旎多姿,充滿魅力——甘茂華詩歌般的鄂西風情,李華章濃鬱的漵浦情結,杜鴻的三峽懷想,溫新階的鄉村抒寫,還有元辰(袁國新)和符號(符利民)的雜文——他們在用他們的靈魂和作品來擁抱三峽,於是,大自然與人類心靈間產生出一種奇妙的親和力,這些詩篇和獨立特行的作家們一道,建構了“三峽文學”獨特的人文風景。這裏無法將他們的作品和風格一一道來,在欣賞之餘隨手選取幾篇,不拘風格,不限體製的予以評說,從他們的字裏行間同樣能窺見那片山水……

(1)三峽的遊思——李華章的散文

李華章,筆名宜樺,1937生於湖南漵浦,1959年畢業於華中師大中文係,湖北作協會員,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曾任《三峽文學》雜誌主編,宜昌市文聯主席。現任宜昌市作家協會主席。他從1964年開始發表作品,著有《綠韻》、《文苑漫步》、《湘西,我的夢》、《告別三峽之旅》、《生命的風景》、《追趕日出》,《生命的河》、《人生四季》、《曆任高峽出平湖》等散文隨筆集,獲獎20多次;與人合著《魯迅論文藝》、《三峽遊覽誌》、《桃花魚賦》、《長江三峽》、《長江三峽傳說故事》等十餘部作品,其中多部(篇)作品獲省級和全國性大獎。

行走——這是閱讀李華章散文時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展讀李華章的文章,就像感覺一個遊走在人生長河與天地之間的生命,從他的作品中,我們能深深地感到那沉重而堅定的腳步,伴著他前行的腳步,讓我們也領略到他人生路上的風景——他的生活經曆豐富,童年、求學、工作等都在不同的空間展開,記錄下人生旅程的文章也隨著他的視域遠遠地開拓出去:

在這“人生的風景”裏貯滿了他的兒時經曆,因為故鄉的山水裏有“祖祖輩輩居住的吊腳樓”,“吊腳樓裏裝著老一代人多少悲歡離合;裝著年輕一代多少青春美夢……”(《吊腳樓賦》);有美麗的家鄉歌謠,“那纏綿的歌表達了最美的愛情,唱出了俚俗的浪漫、古老的年輕。”(《家鄉歌謠》);在這裏有他艱辛而又進取的求學經曆,“船在湖橋邊停靠好了後,我踏著層層石階走向縣中,開始了人生中的第一課……”(《夢裏的漵水河》),有邁向明天的憧憬和興奮,“我們終於走出了深深的、寂靜的山林,遠遠望見了悠悠的沅水,飄動的白帆,長長的木排。那興奮的場景,那滿懷的希望,那美好的憧憬,有如沅水滾滾滔滔,奔湧而來。”(《趕考記》)這裏有他對母校的深深情誼,“人到中年,去過的地方不知有多少多少,然而曇花林卻是我最難忘懷的一個地方。”(《曇花林記》)這裏還有三峽間的行吟,“長江三峽,既有水的雄姿,又有山的風骨。”(《三峽岩石賦》)“七百裏三峽,峭壁對峙……流動著一種自然的韻律,記載著歲月的滄桑、大江的水文、民間的傳說。”(《三峽石韻》)……

在這行走的過程中,他似乎在用雙腳的跋涉來經曆精神之旅,用靈魂的求索來經受人生的洗禮,讓生命的河流來“洗淨一個山鄉頑童的汙垢,在我純潔的心裏點燃了理想之光,希望之火。”(《夢裏的漵水河》)作者曾在《曆盡人生寫華章》中總結自己的寫作經驗:“從十多年的創作實踐中,我體會到散文應當寫出自己的人生經曆、人生體驗、人生感悟。隻有曆盡人生,才能寫出華章。”

應該說,李華章的生命旅程與創造間的關係是密不可分,他似乎在用全部作品摹繪出一條生命的河流,我們任意截取一段都連接著源頭,他是一條河,不是一潭水,每一朵浪花都反映了其生命的一部分,都映照出不斷演變的一個側麵。從湖南到湖北,從童年到現在,從武漢到三峽,從三峽到祖國的山川……他似乎在不停的行走,他的腳步在不斷地延伸,當日子一頁一頁地撕去,我們仿佛看到一個在漵水河邊徘徊的少年扯起遠行的風帆,去遍尋人生,去踏遍艱辛,兩岸劃過的是人生的風景,而這一刻的遊曆與記述早已化作順水而去的舟楫,讓他勇敢地沿著河流的方向,漂泊遠方。

他的生命旅程也緊緊伴隨著思考,在他的遊記中處處都有思慮的痕跡。每當他麵對嚴峻或深刻的生活和人生的時刻,作者就“憑著自己的眼睛和自己的心思,表達我對人生對世界的真實感受”,進行認真而炙熱的辨析,去尋覓隱含在人生風景後的生活哲理和秘密。難能可貴的是,經曆過歲月和經曆的衝刷和淘洗,作者的思想始終保持著質樸和樂觀:“一夜的歇息,年輕人的疲勞很快恢複了過來,又繼續向目的地進發……那崎嶇山路上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像係著我人生曆程上的一個夢——考上大學!”(《趕考記》)“在我的青春歲月,曇花林給了我知識,給了我力量,給了我理想,給了我美夢。”(《曇花林記》)甚至在山川遊走間也滲透著他對未來美好的憧憬;“黎明前的中堡島,雖籠罩在沉沉的黝暗之中,但我此刻分明感覺到眼前有一股強大的魅力,好像看到了它的輝煌,好像有一輪朝陽從我心中冉冉升起!”(《三峽走筆》)在這行走的文字間,幽深曠遠的人生前程化作生命存在中處處的“轉折”與“驚奇”,而所有的旅途艱辛與身體疲憊,早已被人生的信心與勇氣風吹雨打去,這些累並快樂的經曆早已在這一刻凝結成一種稱為永恒的回憶,去回報生命中那些經曆過、跋涉過、品味過的廣大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