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時候,在一次不經意間,我看到了父親的一方私章,在他們的那個年代,一般簽名都是由私章代替,幾乎每個家庭都有一方屬於自己的私章。不管是收發信件,還是用於其他正式場合,這一方私章就是代替了身份,這是中國自古以來所形成的文化之一。
隨著改革開放以來,慢慢的私章的用處已經失去了往日的風采,也就與灰塵為伍。然而這個情景卻留在當時那一顆幼小的心靈裏,隨著時間慢慢的增長。
使我付出行動的時候,我已經成年,我的第一方章是在寧波的古玩街完成。平凡的玉料,拇指大小,刻的是那天我皈依後師父給我的法名——智誡。兩個不大的漢隸,在那個老師傅的手底下一點點成型,天色也漸漸昏沉,華燈初上,古玩街在秋末裏顯的是那樣靜謐。就這樣我擁有了人生第一方屬於自己的私章,然而我並沒有使得內心那一份燥熱褪去,因為這個隻是一種探索。
望著這月亮,我攜帶這一方章離開了古玩街。其實對於我來說,這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很快,一個師兄是做網店的,在其發布的作品的有個雲南的玉料,其上刻著虎頭。看著價格並非不能承受,隻是思考著是否真的要去完成這個內心當中的那個念想,我還是在猶豫。思考了後,我還是決定買了下來,在等待快遞時,這種心情很難熬,多想就拿到手裏,馬上找個人去刻,讓它成為我的一個符號。等的時間總是很快的,這個玉料到了手裏,放在心裏摩挲,看著那暗紅色,我腦海裏想著怎麼把這個作品完成。原本打算,我自己來刻的,也在網上買了工具,看了相關的教程,然而當自己實際操作時,與理想中差距是如此之大。
杭城的夏天,總是多雨的,過了雨季,連著就是梅雨天。當我放棄了自己來刻的這個舉動時,就想著什麼時候去河坊街。看著天空落下的雨滴時,我想是可以去刻了。
其實說是古城區,卻已經沒有了那一層韻味,處處透露出現代商業的氣息。隻是作為當時南宋的都城,也隻是留下了這個名頭而已,或許如今很多人都不知道當時的臨安古城到底位於杭城現在的何方。潮濕的空氣裏,難得有了一絲寧靜,往日這裏可是人聲鼎沸,足可見人們為了所謂風雅,而心甘情願去掏出自己的腰包,去滿足自己那一點微不足道的虛榮心而已。
街的中間有一排手工作坊,那個房子是模仿古代的建築,兩邊也有一些古建築,然而已經不多了。這裏的租金卻是一般人所承受不起,對於我而言,我並不喜歡這樣的一種商業模式,總的來說也和我無關。我也隻是一個過客而已,墊著腳跨過一個個積水坑,尋找著我所認為合適的店鋪,去刻我的那一方章。左顧右盼間連連搖頭,因為刻章的店鋪太少了,或許深處那古玩城裏有我理想的地方吧,而我卻不想去那地方。
徘徊不前,就這樣站在雨中,望著人來人往,也在做著決定。因為這個玉料質地太硬,問了幾個店家都不能刻,差不多要心灰意冷了,問了最後一家,終於勉為其難的接了下來,陽刻三個字去了180元,加上玉料,整個是460元,我認為這是值了的。
當第一刀刻下去時,女店主那纖細手指微微顫動了一下,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怕會失敗。然而很快的,女店主就穩好手,艱難而又認真的按照原本的步驟,在玉料上縱橫交錯。這個雨還沒有停,時間也就這樣點滴流逝,我時而發呆,時而看向那慢慢成型的印章,不知道在想什麼。
事情總有結束的時候,在一聲輕喚下,我回過神來,原來是已經刻好了。看著那如血的印泥附著在剛刻好的印章上,我的手懸在半空中,小心翼翼的印在紙上,拿起印章時,看到了紙上的印記,把章仔細的看了看,而後搽掉印泥,鄭重其事的放在盒子裏。
一個烙印已經完成,筱竹齋就這樣存留在我的心裏,這是在現實世界裏沒有的地方,卻在我的內心深處紮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