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不認為這是穿越時空,她一直覺得上天選中的穿越者,不是精英中的精英,就是前生後世欠了太多的桃花債……
而她實在太平凡了,平凡的簡直令人發指。雙眼一閉,再睜開時,她已經在這個陌生的時空裏,是從娘胎裏生出來的。
大祁國沐家的大小姐——沐月夕,是她這個時空的身份,為什麼投胎前沒有喝孟婆湯?她不知道,她隻知道既然是投胎轉世,她就不可能回去了。
經過幾天的思考,她就很隨遇而安地接受了事實,安心的做個古代人,忘記前世的名字和過去,從頭開始。
為了不重蹈覆轍,經過長時間的深思熟慮,她終於為自己在古代人生規劃好了發展藍圖。
她要當一個大米蟲!如同這個時空的所有世俗女子一般,長大成人,盲婚啞嫁,相夫教子,垂垂老去,然後再一次投胎轉世,可是上天的安排永遠與世人的想法相背離……
顯慶十六年,是沐月夕來到這個時空的第十三個年頭,她本來以為,這一生就窩在蘇城那個邊陲小鎮了,那知道皇帝突然下旨,將她老爹調回京城滎揚當兵部尚書,她隻得隨父母進京。
來京後,沐月夕的生活並沒多大的變化,她照舊窩在尚書府當米蟲,直到今天,二月十五日花朝節,她不得不出府,隨母來到離城三十裏的桃花林。隻因為每到二月十五日,滎揚城都會舉辦的花朝盛會,祭祀花神,恭祝仙誕。當今皇後李氏特意選在桃園新修的花朝宮舉辦,這也是沐家回滎揚參加的第一次花朝盛會。
眼前數千株桃花在春風中搖曳生姿,微風掠過湖麵,蹙起縐紗一樣的波紋,桃樹的倒影也隨之蕩漾。沐月夕百無聊賴地坐在湖邊的巨石上,將手中握著落花拋灑到湖麵上,惹得湖中的錦鯉遊來遊去爭食花瓣。
沐月夕拿著花枝,一邊逗著錦鯉,一邊順嘴吟道:“桃花塢裏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賣酒錢。酒醒隻在花前坐,酒醉換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複日,花落花開年複年。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富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若將富貴比貧賤,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貧賤比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閑。別人笑我忒瘋癲,我笑別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做田。”
“好詩!”
突兀讚許聲,嚇了沐月夕一跳,慌忙站起身來,擱在膝上的絲帕滑落飄進了湖中,“哎!”低聲輕呼,那絲帕是上好的蠶絲織成,這麼舍了到底有些可惜,心中有不快,轉身柳眉微蹙。
不遠處的桃樹下站著一個年輕男子,身穿紺青色錦袍,頭束赤金白玉冠,星眸俊目,神情淡定自如,唇邊含著一抹淺笑。
文信候淳於容!當今聖上的寵妃徐貴妃的外甥,世襲一等侯,業精六藝、才備九能,三歲能文,四歲成詩,七歲出使高麗,舌戰群臣,揚名天上,十二歲入朝為官,六年來政績斐然,甚得天子寵信。
他是一個位高權重的少年臣子,更是一個不能得罪的權臣。沐月夕吐了口氣,手放在左側腰間,雙膝微微下屈,行禮道:“小女見過候爺。”
“小姐不必多禮,請起。”淳於容雙手虛扶。
“謝候爺。”禮貌道謝。
“剛才那首詩是小姐所作?”淳於容直截了當地問道。
沐月夕懊惱地咬住下唇,真是吃錯藥了,老老實實的逗魚就好了呀,吟什麼詩嘛,這下要怎麼回答?實話實說肯定是不行,在心裏歎了口氣,低著頭道:“這首詩是小女在蘇城聽人吟過,記下的。”
淳於容略一思索,笑道:“沐晚謙大人也剛從蘇城回京,不知小姐可認識沐大人?”
“沐晚謙正是小女的家父。”沐月夕低頭垂目,始終不看他。
淳於容了然一笑,沐晚謙是顯慶二年的狀元郎,才華橫溢,這首詩及有可能是他所作,此女耳濡目染,便記住了。好個聰慧的稚女,好個狂放不羈大才子。
“大小姐,大小姐。”婢女的呼叫聲傳來。
“是小女家人在尋小女,小女先行告退。”沐月夕不等淳於容說話,裙裾一擺,轉身離去。
目送那道纖細的背影消失在花叢中,淳於容嘴唇輕輕的翹了翹,一個勾魂攝魄的笑容掛在俊美的臉上,雙足一點,施展輕功撿回了沐月夕遺落在湖中的絲帕,濕淋淋的絲帕一角用藍色的絲繡著“夕”字。
“沐月夕。”淳於容手輕輕一握,絲帕的水就被擰幹,順手放進懷中,轉身離去,桃花湖邊恢複了寧靜,錦鯉悠閑地在湖水中遊弋。